專訪「好看娛樂」──無關時代與平台，重點是要夠「好看」

好看娛樂總經理湯宗霖（圖右）、副總經理王貞妮（圖中）與製作人葉佩容（圖左）。（攝影／陳智賢）

當好看娛樂製作的《來吧！營業中》第一季受到各個媒體與網路社群熱烈討論，以及《嗨！營業中》（註）霸榜Netflix的台灣Top 10寶座時，「明星」、「實境」、「體驗」、「經營」等彷彿成為重振低靡許久的綜藝節目收視率的關鍵字。據業內相關人士透露，今年預計播出的真人實境節目就有十數部。

為何真人實境節目成為綜藝節目的主旋律？「因為《來吧！營業中》第一季紅了，擁有收視率，大家就一窩蜂跟著做。」好看娛樂副總經理王貞妮直言。對於後續來勢洶洶的真人實境節目風潮，她與好看娛樂製作團隊不僅無懼，還老神在在，「《來吧！營業中》作為『首部登上Netflix的台綜』名聲固然重要，但能獲得青睞，『好看』才是關鍵。」

● 只想好看，強調快樂

2012年成立的好看娛樂，製作的節目常是收視排行榜上的冠軍：打破談話性節目專攻女性客群的既定印象，以男性觀眾為出發《國光幫幫忙》、讓每周一到五帶狀節目不再只是談話類型的《綜藝大熱門》，以及藝人認真從事運動競賽的《全明星運動會》。

2014年開播的《綜藝玩很大》更是台灣首個將大型綜藝搬到國外製作的節目，不僅熱播八年，還打造出成功的粉絲經濟，開快閃店、辦見面會、販售周邊產品，培養出一票忠實「玩粉」。《綜藝玩很大》一集的預算可能就是其他大型綜藝節目一整季的預算，如今說來氣派，「其實剛開始前半年，公司賠滿多錢的。但任何內容在『好看』之前，必須要先捨得投資。」好看娛樂總經理湯宗霖說。

「現在我們家的人出去，只要說是好看娛樂要做節目，外面就會有一個『好看信仰』，知道我們不會拿出太爛的東西。」湯宗霖說道，節目能有如此的評價，背後的製作團隊至關重要，非但要對品質嚴格要求，內容更要自己也覺得「好玩」。

王貞妮表示：「你有沒有發現《綜藝玩很大》沒有O.S.（畫外音）？」傳統綜藝節目慣用的串接手法，好看娛樂已經不想再使用，為此他們運用大量音樂及空景做串場，甚至讓製作團隊走入節目中，化身為「紅隊」在鏡頭裡與藝人互動。

過去，一個綜藝節目裡若有製作團隊、機器入鏡，常被認為是不專業的呈現。剛錄完第一集時，好看娛樂製作人葉佩容對於是否保留製作團隊出現的畫面而十分掙扎，與後製進行多次討論，「我們想做出一個自己都覺得有趣的節目，即使這些橋段在鏡頭上可能不完美，但若內容連我們都能感到趣味，那為什麼要捨棄？」自此紅隊成為《綜藝玩很大》的獨特風格。

● 做實境節目沒在set的

不過談起製作《綜藝玩很大》最困難的地方，三人異口同聲地表示：「是如何不讓經紀人跟，也不讓藝人先知道錄影內容。」

「以前遊戲節目發通告，都要先跟藝人對遊戲，所以《綜藝玩很大》一開始發藝人發得很痛苦，沒有藝人願意來。」湯宗霖說道。

如此堅持，是為了捕捉藝人最真實的反應及默契。葉佩容解釋：「當一個人孤單地來到新環境，會想趕快投入這個團體。如果有熟悉的人跟著，將會降低與隊友聊天相處的動力。」因此在《綜藝玩很大》中，總能看見藝人們私下打鬧的畫面，以及錄影最後一天大家依依不捨的感性發言。

在朝夕相處間，她看到許多藝人真實的一面，「就像林柏昇（KID），觀眾只會覺得他很瘋很失控，但其實他是很暖的人。這也是後來我很愛做實境節目的原因，觀眾可能只看過藝人在螢幕上的一種面貌，但其實他還有二三四五面沒被挖掘。」

她舉例，好看娛樂製作的《來吧！營業中》第一季和《嗨！營業中》，可以看到姚元浩、庹宗康、炎亞綸、鬼鬼等明星藝人，為了經營一家店面從整地打掃開始做起，一直到後續的空間擺設、設計餐飲品項⋯⋯過程中有認真嚴肅的討論也有真性情的嬉鬧，都是他們未曾展現在螢光幕前的面貌。

但生活也有搞砸的時候，例如顏佑庭造成內場困擾的「奶昔事件」、鬼鬼與炎亞綸對於產品的爭吵，製作團隊最後也都選擇在節目裡如實呈現，不僅在網路上引起熱烈討論，也讓人懷疑是否有「劇本」的存在。

湯宗霖表示， 沒有劇本，一切都是藝人最真實的反應。但他們也會保護藝人，在做任何播出之前，都會跟藝人討論後續可能的發酵。「從《綜藝玩很大》到《全明星運動會》，我們不斷地告訴大家的一件事，就是藝人也是人，他會犯錯、也會輸，但他怎麼面對才是重要的，這也是真人實境節目動人之處。」

● 不比原創，比破格

王貞妮說，好看娛樂製作的每個節目都有它的天時地利人和，《全明星運動會》因應奧運的熱潮而生、《綜藝玩很大》則因疫情的發生取消國外錄影，變成了全台走透透的遊戲節目。而製作《來吧！營業中》第一季及後續《嗨！營業中》的契機，則是因《綜藝玩很大》製作人葉佩容曾想辭去職位，去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店。為了挽留人才，湯宗霖提出另一個想法，請她企劃一個開店的節目，先用公司的資源嘗試一次。

經營類實境節目並不是什麼創新的想法，在國外行之有年，台灣過去也有《阮三个》等同類型的節目。《來吧！營業中》為何能異軍突起？好看娛樂團隊觀察，每個地區想看到的內容有所不同，切中觀眾當下的喜好才是關鍵。例如中國喜歡看某位藝人特別突出，韓國的爭鬥性強，喜歡看輸贏。但在台灣，太過強勢的人物容易被討厭，相比起來更想看到的是團結共好的模樣。

「現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是真正的原創，我們比較的，是誰的東西精緻、誰的東西破格，誰就能吸引觀眾的目光。」湯宗霖說道，觀察國外節目的發展、內容、收集大數據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但那並非決定下個節目走向的關鍵，「因為所謂『流行』都已經是過去發生的事。」

節目創作是集體的，更多的時候他們會轉化及融合大家的想法，誕生的節目是團隊集體共識。「部門之間的個性、喜歡的東西都差異很大，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只要抓住主要族群的特性以及我們自身覺得好玩的內容，我覺得這樣的創作內容會被最大多數人接受。」

● 最好的時光過去了嗎？

有人說，電視台最好的時光早已過去：年輕人不再看電視、有線電視剪線潮擋不住、各家節目收視率回不到老三台時代的巔峰、歌手專輯也已無法再銷售到百萬⋯⋯。

但在好看娛樂眼中，過去「輝煌」的成績只是因為選擇少，數字才看起來驚人。王貞妮舉例，「以前的電視節目，觀眾要守在電視機前收看，沒看到就再也看不到了。現在有太多方法及媒體平台可以『看到』，如果把總量加起來，我敢說現在綜藝節目對於觀眾的觸及比當年多太多了。」

新媒體崛起之後，也讓傳統電視綜藝節目更加擴大觸及層面。《綜藝玩很大》開播至今，每集節目都在電視頻道首播後上架YouTube平台，不僅是台灣觀眾看得到，美加地區的華人也能跨越地域時差收看；登上Netflix的《來吧！營業中》、《嗨！營業中》，更是直面全球市場的觀眾。

湯宗霖認為，剪線潮的到來，只是讓觀眾把每個月花在第四台的錢轉往OTT，廣告商將資金分散至各個平台。「資源從未變少，只是瓜分。」新舊媒體只是平台載具，如今要凝聚觀眾與資源，需要的依然是好看的內容。

葉佩容表示，觀眾從未離開過，只是換了方式溝通。無論是錄影現場路過的玩粉，或是在社群私訊裡，總有不少觀眾和她分享觀看節目的感受。其中最令她動容的，是收到許多病友的回饋，分享他們是看著《綜藝玩很大》撐過治療或化療時刻，這也成為支持她持續創作最大的動力。

「許多人把電影創作者稱為大師，沒有人把電視製作人看作大師，但其實綜藝也有許多經典畫面存在。」王貞妮表示。

最好的時光過去了嗎？

對他們三人來說，當然不是。「最好的時光是自己創造的。」湯宗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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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刊載於《VERSE》vol.16
文字／Mion。編輯／梁雯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