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要離開我？」
「我沒有。」
「這只是一首歌而已。」菲律賓雕像工廠的女工聽著情歌哼唱，她們專心工作的同時依然能夠閒話家常，中性裝扮的她們毫不掩飾自己的女同志身分，其中一人更坦言自己「腳踏兩條船」的感情經歷。工廠中另一組人馬雀兒希和蕾雅，他們則是工廠中的第三性代表，兩人都曾在網路上當過視訊女郎，卻被政府強迫關站後輾轉來到這當畫師，儘管她們口中仍脫離不了派對和毒品，他們仍是虔誠的天主教徒，相信這份工作與祈禱神明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最有意思的則是工廠裡的「性少數」，異性戀夫妻維格和瑪莉特，他們帶著女兒住在工廠內，工作時還得對著窗外的女兒們大喊小心注意。至於這座工廠的高層經理波伊，則是不折不扣的男同志，他散發著個人的魅力竟能讓樓上的買家都聽得服服貼貼，喊價與阻止殺價的功力更是一流。這正是《折翼姊妹》最吸引我之處，導演潘宇綱幸運覓得了這座「地下天堂」，褪去了外在刻板標籤的藍色外膜，能夠見得內裏這群工匠們真實的生活樣貌，彷彿受到神明的恩賜般，環顧四周大小比例不等的各式雕像，也讓本片得到獨一無二無法複製的亂中之美。《折翼姊妹》為這群邊緣者的日常上色補妝，在每個小人物的故事裡擷取最寶貴的情感色彩，所有點睛的細節都讓我看得目不轉睛，能夠共感他們得到神的祝福。
《折翼姊妹》最難處理的主題則是神明這位造物主與造神像者兩者的衝突對比，在菲律賓的天主教教義與法律當中並不支持性少數LGBTQ族群，鏡頭內的這群打磨工和畫家們反倒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和性別角色，藉他們的巧手替神打造一副屬於這個世界的肉身，祂們也能因此更受信徒敬重，灑上聖水後就能成為帶在身邊的信仰持有物，諷刺的是他們所做的努力仍不被教會接受，顯見該宗教與法律對性少數態度的荒謬，因而凸顯結尾這群工人願意踏入教堂做禮拜時的心情，面色凝重深怕ㄧ被看不順眼就被隨機殺害，她們依然抱持了樂觀的態度，女同志畫工在教堂裡為愛人獻上一吻，這是如此美好的開創之舉。而本片結局的安排更可說是「神來一筆」，放送演員工作人員名單列表時，鏡頭正拍攝著教堂的畫面，畫外音卻是當年2015年教宗親臨菲律賓的演講節錄，內容正是這群工人經手最多次的「沈睡的聖若瑟」，因此成了他們當地一夕致富的主因，工匠們接到了大量的訂單，有了足夠的錢能夠還債，也能夠擁抱更好的物質生活，彷彿盒子內的心願全都實現了，那份喜悅也跟著滿溢到景匡之外。
「請不要讓污染蔓延到天堂！」垃圾車的標語為整部作品下了最好的註解，染污的其實是那些帶有偏見與無法接受他們的道德觀念。導演則從鏡頭外拋出了提問：「你希望同志婚姻合法化嗎？」雀兒希給出了反問：「你是指這裡，還是整個菲律賓？」事實上，這座工廠早就是容納性少數的天堂，然而就整個菲律賓社會看來，他們仍有一大段路要走。《折翼姊妹》片中這群活生生的人間天使也為觀眾們裝上了羽翼，面對苦難時就能像他們一般保持樂天的精神，笑著收下辛苦賺來的薪水，存取一些也要抽取一些還債，相信自己終有發大財的一天。更值得慶幸的是這部作品沒有被拍成「劇情長片」，「紀錄片」反倒見證了他們互動中流露的真情，讓我發笑也讓我感傷，只願死亡籠罩的夜裡，我也有勇氣和他們一樣團聚在一起回家。
🎶延伸聽歌： #玫瑰墓樂團 《#折翼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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