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2 Gula 暴食 16

「這聲音好耳熟，我要去看一下。」

丟下這句話，西奧已獨個兒往聲音的來源跑。

「嗨，西奧，等等！」

路爾斯亦不敢多看右邊石洞中那不知是人還是屍體的東西，急急拉著凱特琳追上西奧。來自洞穴深處的女人尖叫聲持續不斷，二人在那駭人的驚呼之下急步疾行，也顧不得沿路兩側到底是石壁還是岔路，只得朝尖叫聲直走，才終於追上，卻發現西奧已經停下腳步，整個人呆站著。

眼前是一個寬廣的洞穴，就像個地下大廳。地上滿佈的食物殘渣發出那陣濃烈的腐臭味令人作嘔，數之不盡的蒼蠅則在空中組成一團又一團黑色的雲霧，蒼翅拍動的聲響充斥整個空間。這樣的環境，理應是誰也不願意踏進一步，可是洞穴中央卻又有著迫使三人不得不靠近的理由。

那塊大岩石明顯經過人工處理，頂端被磨得光滑，就像祭台那樣，上面有個半躺半坐的女人，尖叫聲正是她所發出的。她的金髮披散著，身上的西服套裝也已經污穢不堪，十根緊抓著自己頭髮的手指，還有不斷、尖銳而刺耳的叫喊，都顯出她的精神狀態極度不穩。

「我認得她，她是勒克萊爾的助手。」西奧說，更不顧成群的蒼蠅和刺鼻的惡臭衝進洞內：「普莉西拉。」

有個人正等著別人幫助，而且西奧更認識她，路爾斯當然義不容辭，可是凱特琳卻有著不同想法，她那厭惡的表情和搖著的頭，已經清楚告知路爾斯她的決定。

「好吧，你在這兒等著，小心點。」路爾斯還仔細叮囑凱特琳，才跟著西奧的腳步。

路爾斯一邁步，佈滿地上的食物殘渣已差點令他滑倒，再加上那種黏糊糊的觸感更使他渾身雞皮疙瘩，然而最令人嘔心的還是那一群又一群的蒼蠅，儘管路爾斯已強忍住臭味，用上雙手撥著面前那些黑色蟲子，但蒼蠅數量實在太多，仍不可避免地撞到他的手上、甚至臉上，皮膚傳來異樣觸感，繼而引起胃部不斷強烈翻滾，雖然只是幾步之間的距離，但路爾斯還是覺得格外難行。

「普莉西拉．紐頓，你還好嗎？」西奧拉起石祭台之上普莉西拉的手：「是我，西奧・洛朗。」

普莉西拉終於止住尖叫，還以空洞的眼神看向西奧，嘴巴微微顫抖似乎在說甚麼，可是路爾斯的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而是在石祭台兩側所刻的怪異紋路之中，這種難以形容的花紋看似陌生，但路爾斯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正驅使他不斷在腦海中尋找有關的訊息。

然而當路爾斯全神貫注想著那些紋路時，卻感到有股異樣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茫然抬頭一看，才發現幽暗的洞壁之上附著一些似是枯乾植物的東西，像是莖部的條狀物互相纏繞，伸出六條昆蟲腳般的枯枝。後方屈曲的枝椏就如兩雙圓形的蟲翅，上面成堆的可能是果實，但現在看起來就像複眼那樣。一陣不祥的感覺在路爾斯心頭湧起，他後退一步好觀察整個洞壁，一看之下才發現，黏在洞壁上的根本就是一隻巨大的蒼蠅枯屍，而正前方的石祭台就是這只巨蟲的餐點盤，盤上當然就是屬於牠的美食。

雖說已有一定心理準備，但路爾斯還是被眼前的怪異景像嚇倒，不禁低聲驚呼。

「好，我們走吧。」西奧卻完全沒察覺到任何異樣，他已經扶起仍然失神的普莉西拉。

同時路爾斯卻和洞壁上的複眼對上眼神，那堆本來像是枯乾果實般的顆粒竟然一同亮起紅光，看來牆上的巨蠅在下一瞬間就要活過來。

「慢著……西奧……」路爾斯的神情震驚：「你……你看……」

西奧順著路爾斯的眼神抬頭，蟲翅、蟲腳和一雙複眼都在同一時間映進他的眼內。

「走！快跑！」本能驅使西奧全速遠離，也顧不得普莉西拉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只好半抱半拉帶著她逃跑。

洞內並沒有其他通道，所以他們唯一的逃生出路，就是凱特琳正守著的洞口。

「發生甚麼事了？」凱特琳看見洞內二人神色有異，便問道。

「裡面，」路爾斯邊跑著說：「有隻大怪物。」

「甚麼？怪物？」凱特琳也被二人慌張的樣子影響而著急起來：「但這邊就是我們來那條直路，回去也沒有出口。」

「沒其他路了嗎？」

「看來沒有耶。」

驚慌中，眾人亂作一團，當然沒有心思去注意於暗處漸漸滋生的蠕動聲。

「跑回去吧，那是唯一出路了。」路爾斯唯有作出決定。

一旦下定決心，路爾斯便立即行動，而且為了不讓凱特琳再多話，更隨即拉起她的手，往剛才他們來的方向跑。西奧也沒有時間作出思考，只好帶著普莉西拉緊隨在後。他們滿心以為能逃離那巨大蒼蠅，卻沒發現某些不可名狀之物正爬在地上，已經跟在四人身後。

「不好了，那是甚麼東西？」西奧本來就在後方，而且他還帶著普莉西拉，逃跑速度大受影響，當他注意到地上異樣時，數隻怪物已經離他很近。

爬在地上的異物依靠前肢前進，那些前肢明顯有著手掌和手指，正是剛才沿路看到被蒼蠅圍繞著的不明物體，但本來匍匐在地沒有動作的異物，此刻竟然全都活過來，更拼命爬行緊追四人不放。幸好牠們的移動速度並不快，四人也沒有理會這些爬行的異物，只是全力向前奔跑打算拉開距離，可是這條明明不應該太長的通道，現在卻始終不見盡頭，四人拚盡命跑，卻還未到達那道往上的階梯，反而那些速度很慢的怪物則仍然窮追不捨，而且數量更越來越多。

「西奧，你帶她們先走，」原本領頭的路爾斯慢下腳步：「我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

「你行嗎？」西奧反問。

「頭腦我不行，體力還可以的。」路爾斯還使了個自信的眼色：「放心吧。」

西奧沒再說甚麼，只向路爾斯點了點頭，便帶著兩個女子繼續向前跑。

沿著地上大量腐壞食物而來的，是一隻爬在地上的灰白色生物，牠已經爬到路爾斯跟前。路爾斯看準牠的頭部猛地一踢，把異物給應聲踢飛，倒在一旁。

「不……不對……」

怪物仰臥在地上再也不動，路爾斯才看清楚，這所謂的怪物，竟然長著人類一樣的頭部和四肢，只是異常瘦削，而且膚色非常怪異。

「這東西……是……是人類嗎？」

發現這個事實的路爾斯，便再下不了手攻撃這些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是人類的生物，他只好一步步後退，再轉身繼續往前跑。幸好這些生物只能以前肢在地上爬行，速度絕對比不上跑著的路爾斯，他才能輕易脫身，來到凱特琳、西奧還有普莉西拉現正身處的那道階梯。

「打不開呢，完全打不開……」

階梯之上，西奧用盡方法試圖打開活門，但四周根本沒有任何像手把或坑道之類可以讓他使力的地方，門仍然緊緊閉著。

「沒有任何機關或按鈕呢。」凱特琳一邊摸索著牆壁，一邊說。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普莉西拉則在瘋狂地敲打著活門。

「西奧，不行，那些不是怪物。」路爾斯叫喊著：「或許他們……也只是想逃命而已。」

「我開不了門。」西奧也不知算不算在回應：「外面有人嗎？請打開這門吧。」

「那些怪物來了，」凱特琳看見數隻灰白色的東西已經爬到：「路爾斯，小心啊！」

路爾斯仍在階梯下，四五隻怪物已爬到他腳邊，牠們開始抓住路爾斯的腿。路爾斯不願作出攻擊，只是一一甩開牠們，但不到一瞬間，牠們又爬回來，除了繼續抓住路爾斯之外，更有些對他張口就咬。腿上突然傳來痛楚，另一隻腳又被拉住，路爾斯一下失足，整個人掉在地上。

就在路爾斯倒下同時，他看見許多灰白色生物往他身上靠過來，起初這些東西的確維持著和人類相似的形態，但慢慢地，壓在路爾斯身上的數隻怪物竟然開始融化，變成一大灘黏液，讓路爾斯動彈不得，而且還發出一陣濃烈的腥臭，路爾斯被這陣惡臭弄得頭昏腦脹，眼前卻又出現了奇怪的紋路，就像剛才他看過的那個木雕之上，還有就是石祭台兩側那種不能形容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