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的後台鬧哄哄，一如往常。吊嗓子的吊嗓子，劈腿的，拿大頂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們無不忙著練習；生怕一個偷懶，師父們又要打罵。這些都是苦人家的孩子們，冬風颳得緊，衣服卻穿得薄。淌著鼻涕，嗽得雙頰發紅的，不在少數。
個個都是小苗苗，誰知命能活多長。
「皮繃得緊點！待會晚上唱堂會，一個差錯都不許！都不許！」孩子們最怕的梁師傅厲色斥道。「特別是你們這兩個女娃子！勤王爺特好風雅，今天的堂會兒，你們是主角，別砸了！」
等梁師傅走了，青鶯和紅杏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中斷了練唱。她們年紀相仿，不過就十二三歲；一個月灑秋江，一個嬌杏羞藏。一個唱花旦，一個唱坤生。兩人時常湊作對唱生旦，《牡丹亭》《西廂記》《長生殿》，全都被她們倆唱了個透，唱了個精。雖小小年紀，誰人不知曉青鶯紅杏！
兩人唱得一對多了，彼此對待自然親密得多，不比旁人。常常青鶯枕在紅杏的膝上嗑瓜子，有時紅杏貼著膩在青鶯身上打盹。這類事情，戲班子裡見得多了，也無人說話，見怪不怪。能說什麼呢！下九流的地方，幹嘛還要逼死人。不過，一些孩子們的確不小心瞧見青鶯和紅杏分外親暱，有的說看見他們偷著親嘴兒。
「正經點兒，今天的堂會一定得唱好。」紅杏推了推歪在她身上的青鶯。青鶯懶懶的爬起身來，一臉不情願。「不就是堂會，給誰唱，都一樣。就因為是個王爺，就這麼忙著巴結？再怎麼巴結，我們這下九流的小姑娘，也做不了一位側福晉吧。」青鶯嘟囔著說。
「指不定呢。」紅杏在鏡子裡端詳著自己。她年紀雖小，眼裏卻已有了幾分滄桑。
「指不定什麼？」青鶯看著鏡子裡的紅杏，嘻嘻笑：「指不定你就被北勤王看上，做他的側福晉？」
「若我被看上了，我就帶著你做我的陪嫁丫頭。好姐妹有福共享。」
「唷！姑娘大了，想嫁人啦？」青鶯悄悄地貼近紅杏臉頰，親了一口。紅杏躲開了，嗔道：「你這浪蕩性可得改改。到時候被人瞧見，可別被人笑話。」
「笑話就笑話！這世道，有什麼好不能笑話的？紅杏，昨天我在街上聽人說，洋鬼子在他們國家都能罵他們的皇帝，這不是好笑嘛！今晚要見得就只是個王爺，誰知道這大清王朝，氣數能有多長，指不定，就能笑話那些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呢！」
「住口！話不能亂說。」紅杏嚇得捂住青鶯的嘴。「殺頭的話，你也敢亂說？」
青鶯格格笑著。「殺頭就是痛了點吧？一條命就是一條命，我爹媽都不要我了，我疼惜著做什麼？」
「別這麼沒遮攔說話。再這樣，我去跟梁師傅說，我跟韓小七去唱，不跟你唱了。」紅杏作勢威嚇，急了青鶯一把：「好姐姐，我不說就是了，可別把我拋下啊。」
(待續）
小莫：我盡量一週一更～我又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了。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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