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的一元硬幣

阿嬤的一元硬幣 (圖: 來自網路)

(一)

中午雪花吃過午餐，就往福利社前面的走廊，快步走去。

一如以往，她第一個搶到掛在福利社牆壁的電話機。

她拿起話筒，投入一元硬幣，大聲叫著:「阿嬤! 」

「小花! 」阿嬤回叫著。

電話機把一元硬幣吃了，電話斷掉了。

雪花把話筒掛好，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等著打電話的同學。

那位女同學驚訝地問:「怎麼一下子就掛了? 你還沒有講話啊 ! 」

雪花尷尬地咧了一下嘴角，她心裏著實有些難堪。

(二)

以前讀小學的時候，每天中午她都回家吃阿嬤煮的午餐。

隨著國中開學日子的靠近，阿嬤變得悶悶不樂。

那天雪花吃過早餐，背著書包，準備搭車到附近小鎮上學。

阿嬤從錢包拿出一元硬幣，說:「雪花，這一塊錢給你中午打電話回來 ! 」

雪花皺起眉頭說: 「阿嬤 ! 我放學就回到家了ㄟ，打電話回家太浪費錢了! 」

雪花知道家裏愈來愈貧困，阿嬤的老農津貼供他們兩人使用外，打零工的父親有時也向阿嬤伸手要錢。

雪花看到手上捏著一元硬幣的阿嬤，眼眶噙著淚水，呆立在飯桌旁邊。

她心裏一陣難過，接過阿嬤手中的硬幣，趕緊說: 「阿嬤，我會打回來給你，你不要難過。」

她想到以前阿嬤坐在電話機旁，等電話的情景。

(三)

以前阿嬤常拿著家裏的電話簿給她，說:「雪花，你打電話給你姑媽，告訴她，我生病了。」

她的姑媽總是這樣回著: 「她沒有病，她是騙人的。」

阿嬤又要她打電話給在外地的叔叔，要他打電話回來。

嬸嬸接起電話就說:「他在工作，很忙，不要常打來鬧。」

後來姑媽和嬸嬸甘脆把電話線拔掉，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她常看到阿嬤掉眼淚，她哄著阿嬤說: 「阿嬤你還有我，我就在你身旁啊 ! 」

阿嬤每次聽到這話，心情就好起來了。

(四)

國中畢業後，雪花就讀外縣市的高職健教合作班，一邊上課，一邊工作。

她住校舍，仍然每星期回去看阿嬤， 阿嬤愈來愈瘦，健康狀況愈來愈差。

有一次阿嬤躺在床上，把她叫到床邊，說: 「小花，你長大了，會賺錢養活自己...我很高興...我的心願已了了。」

雪花哽咽著說: 「阿嬤 ! 我好愛你 ! 」

「雪花，你知道為什麼以前你讀國中，阿嬤要你每天中午打電話回來嗎 ?」

阿嬤說完，吞了一口口水，瞧著雪花。

「我當然知道啊! 沒有人陪你吃中飯，你很想念我啊! 對不對? 」雪花撒嬌地說著。

阿嬤被雪花逗笑了。

「阿嬤怕你的生母來把你...帶走。你打給我，我就知道你還在...我才放心。」阿嬤繼續說著。

「我的生母就是那個騙走爸爸財產那個女人嗎?」雪花睜大眼晴問。

「不是她，那個壞女人無法生育，我和你阿公花了五十萬，讓你父親在外借腹生子，你是那個孩子。我們家以前很富有，是村裏第一家有電視機和電話机的人家，村裏的人都來我們家看電視....」

阿嬤嘆了口氣說。

「阿嬤，你就是我的媽媽，我不要別人當我的媽媽。」雪花哭著說。

「衣櫃裏有一個小牛奶罐，裏面有一元的硬幣，是我平常買菜找的零錢，那些都是要給你打電話用的。」

雪花撲在阿嬤身上痛哭。

(五)

後來雪花靠著天份和努力，成了一家知名大賣場的店長。雖然領著高薪，但是她客廳的高級櫥櫃裏，有個裝滿一元硬幣的小牛奶罐。

那生銹的小牛奶罐，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她告訴客人，那罐子裝了阿嬤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