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模組直播筆記：人是一種文學的存在
友人Chinyi給了我五個錄音檔，是她在台灣西海岸小鎮以磁帶錄音機採集來的。Branches(Bernoulli Gate)是我最近喜歡使用的小工具之一，它可以把聲音轉變成隨機的gates，將它們送進Ripples(Liquid Filter)這類Filter之後就可以創造出與音源截然不同卻又彼此關聯的聲音。我做了兩個習作，分別是Chinyi的岸（單一音源）與Chinyi的海（多個音源），我也將它們放進我的Patreon這一季的贊助回饋中，包括岸的VCV工作檔。成為贊助會員就可以得到我創作的聲音，並歡迎加註出處使用，未來也會納入聲音以外的創作，內容每季更新。
說好要開始散文化這個系列，今年的第二篇筆記就遇到了挑戰，因為隨手拿起一塊藝術家朋友送我的鍋爐皂習作，這集直播湧出了大量關於聲音與香氣的漫談，思路比平常更跳躍，而且許多是起了個頭的想法，捕捉不易。要把這些內容取捨後重新組織成流暢的文章，和面對一大箱不熟的模組合成器要從零開始Patch大概是差不多的心情。
這是一塊用渥堆概念做的實驗皂，說是實驗，其實作者的工藝已經非常成熟（就好比實驗音樂實驗聲音並非只是在實驗一樣），它的皂香一如它泥土般的外觀，非常原始強列。在調香領域，皂香與另一種我很愛的香氣白米飯香，都是經過鍋爐的加熱，且無法直接萃取，只能憑藉對它的印象以其他方式創造出盡可能逼近本體的香氣。
專業的香水品牌通常都有一系列像「玫瑰」「鳶尾」這樣看似單一香材為名的品項，有在用香的朋友都知道，任何一支有代表性的玫瑰香水都裡頭不會只有玫瑰，而是用了十幾種至幾十種香材去描繪出調香師心目中的玫瑰活生生的樣態。它和我們處理錄音一樣有兩個方向：如何讓原材料比自己更像自己。以及，如何讓原材料長出它原本沒有的樣子。實際操作起來，往往是先選擇一個方向開始，進行到一定程度之後會發現另一個方向也自然被納入系統中，得以成為更趨近完整的聲音表達。
用合成器創造電子音和當代香水的合成香，都是為了為了拓展創作或感官的邊界而來，能做出傳統樂器無法達到的波形和頻率，是多麼有趣的事。我希望這樣的樂趣不只被少數的聲音玩家體驗到。聲音如果可以被更貼近生活世界的方式去「品味」，也許可以仿效人們在品飲聞香時對風味描述的熱衷，建立起豐富的描述系統。就像香水世界會援用聲音或色彩領域的字詞來描述香氣，美食家會用觸覺或礦物去形容東西有多好吃那樣，聲音也可以借用其他感官的經驗來描述或打開想像。在聲音效果器上有乾與濕，描述聲音時也有顆粒呀冷熱呀這些，想像辦一場品聲音的沙龍吧，我們還可以說些什麼，讓話語引誘著探索的心，讓耳朵的覺知更豐富更細緻呢？
說到頭，即使擺脫語言，人都是一種文學的存在。
不管你是不是藝術家或寫作者，你都在創作著自己的人生，你就是自己的材料，隨著時間，你越來靠近自己本質的同時，透過描述與表達，也越來越多「與源頭截然不同，卻又彼此關聯」的東西加進來，成為你目前為止的總和。
最後推薦最近在VCV Rack中新發現的Wiqid這個品牌的chaos系列模組，波形的設計非常漂亮，和我之前喜歡的caudal是完全不同的計算系統，有些模式非常滑順很適合用慢速去做drone類型的聲音，進入示波器裡也能跑出很可愛的lissajous曲線。推薦大家載來玩玩。
後記：這篇文章完成九成的時候，不知是逃避本能還是靈感不斷，我一直在玩香水玩VCV，文字能力完全回不來，就這樣擱置了將近一星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