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嗅覺很靈敏,從小便是,無論男女、無論年紀,像是所有人生經歷的積累,有時甚至可以用那人身上的氣味判斷出對方的個性、對方的經歷與情緒,甚至有段時間他選擇用人們身上的氣味去辨認記憶,而不是長相。
但也導致偶爾在路上聞到類似的氣味,他還是會直覺性轉身,就算那些人已經從他的生活離開。
而他第一次聞到生活三十年來沒聞過、獨特至極的味道,來自於在酒吧遇見的那個女人。
在吱呀聲從身後傳出時,他立即就嗅到那第一次接收到的味道,後來女人碰巧坐在他的右側。
大概是他先開口,在一杯內格羅尼之後,他想知道女人的個性,想知道新的氣味要歸類於何處。
他想認識她。
從近期新聞開始,出乎意料的兩人對於一些社會議題意外的有相同的關注與完全相反的見解,基於願意尊重對方想法的個性,話題被延續得很長很長,長到他差點忘記末班車的時間,還好意識到時還有一點時間,女人則選擇跟著他離開酒館。
空曠的公車站只有他與她,看著跑馬燈顯示著即將到站,他還沒從包包裡翻出電子票證,末班車就比預計還早到達公車站,他在急忙中只跟女人簡單道別,聽到車門關閉的碰撞聲時,他才想起他沒有跟她拿任何聯絡方式。
你不刷卡嗎?
聽了一個晚上的聲音從背後竄出,他才發現女人依舊跟在身後。
後來女人一路跟到他的房間內,兩人窩在褐色沙發的左右兩端,再因為不夠長的毛毯逐漸貼近彼此,直到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交纏於床,他也漸漸靠近女人的雙唇,直到顫抖的鼻息拂過對方的鼻尖,她傾身跨過最後一條線。
嘴唇輕觸、吸吮、拉出的津液,女人身上的香氣無疑成為最佳的催情,他用單手將女人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另一手則抬起她的下巴,讓親吻變得更加深入,再緩緩吻下女人的所有,將香味蹭進鼻腔、蹭進記憶。
不斷捲入口中的液體與傳入內耳的呻吟讓他全然被欲望佔據,他用雙手撐開想闔起的雙腿,控制著舌尖一次次舔過突起、深入甬道,直到感受到頭皮細微的痛感與身體的放鬆,在她呼吸恢復平靜後,他輕輕將勃發的性慾抵在她的泉源。
她用溫熱的手圍住他,讓碩大一寸、一寸的被自己吞噬。
他在酒館了解女人的個性,並在消耗一盒六入裝保險套之後,深刻感受女人在床上的習性,只喜歡在最後一刻主動、喜歡被控制雙手、喜歡乳尖被舔舐或揉捏;不喜歡用口服侍、不喜歡被羞辱、因為不喜歡抵到最深處而抗拒自己在上位。
在相擁而眠後,毫不意外,清醒時女人已經消失在他雙人床右方的空位。
他再次想起自己沒有跟她拿任何聯絡方式。
李斯特,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在這個月不知道連續第幾天的酒館夜晚,在擅於彈奏李斯特的男人從鋼琴椅回到調酒吧檯後,他開口,而對方輕挑右眉,彷彿在暗示他繼續說下去。
一杯杯調酒從吧檯被端至歡聲笑語或怨聲載道,講到結尾,才發現李斯特早已回到鋼琴椅前,在他面前的是蕭邦。
也罷,反正有時只是需要一個出口,不是安慰,也不是不知事情全貌卻提出的建議。
你會想再見到她嗎?不計後果。
聽到蕭邦的問句,他仰頭將高腳杯底的深綠飲盡,再次放下時只剩抹茶粉殘留在杯壁,像是森林青苔。
當然,求之不得。
他也住在有些青苔的地方,高聳的樹讓房內四季陰涼,也將濕氣保留在屋頂的磚紅。
酒後紛亂的頭腦讓回家的路程在無意識間拉近一些,因末班車駛離而必須爬的山路似乎也沒那麼令人生厭了,他邊在意著自己的臀肌與大腿肌群,邊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磚紅屋頂。
以及坐在門口階梯的女人。
是酒後眼花,還是過度想念導致的海市蜃樓,還沒意識過來,他已經跑到家門前。
嗨。
他先是看到女人抬起的嘴角、米色的西裝套裝,再來是因坐下而縮短的褲管下,若隱若現的黑色絲襪。
邀請女人進家門後,他端了兩杯熱牛奶給彼此,窩在褐色沙發的她撐起身,滾起一陣氣流,他才發現自己沒有聞到魂牽夢縈的香氣。
在牛奶表層不再沁出煙時, 女人主動將他壓上床鋪,脫去他的牛仔褲,背後的柔軟觸感與她的嘴唇相似,但他依舊聞不到對方的氣味。
有些潮濕的床鋪、加熱過的牛奶、房間的粉紅葡萄柚擴香、甚至窗外的梔子花,無數氣味在鼻腔他一一分解,但就是缺少身上那人。
女人以微涼的右手輕柔的觸碰皮膚、舌尖觸碰敏感,碩大幾乎立即反應充滿她的口,在完全硬挺後,他看著女人緩緩坐在自己身上,剛好的腰身、白色蕾絲胸罩、潮紅的臉頰。
他突然感到強烈的異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