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跳舞的熊》 擺脫鐐銬往自由的荊棘之路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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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的熊》

作者：維特多．沙博爾夫斯基

出版社：衛城出版

喜愛程度：5/5

推薦程度：5/5

短評：自由很難很痛，我們依舊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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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一大群人獲得自由，但他們並沒有準備好要迎接這自由。在極端的案例中——他們根本沒料到會獲得自由，也不想要自由。

為了自由與平等，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跳舞的熊》的作者維特多．沙博爾夫斯基透過報導文學，在書中前半段以保加利亞的傳統「跳舞熊」在當地共產體制解體後所遭遇的「解放行動」，與書中後半段作者親自前往東歐及南美各國等前共產政體，採訪當地民眾對於共產解體後民主化的看法。

作者在前言中就直接破題：我們都還在學習自由及民主的道路上。

自從1989年波蘭開始民主化，我們的生活也是一場持續不斷的自由實驗。我們不停在學習，什麼是自由，要如何運用它，還有要為它付出什麼代價。

雖然金屬環一輩子都給牠帶來痛苦，但沒有它，薇拉不知道要怎麼活。彷彿牠已經習慣當一個奴隸，現在，突來的自由反而讓牠覺得是威脅。比起疼痛，牠更害怕自由。

「跳舞熊」是一項保加利亞的傳統技藝，馴熊師在母熊還小時就把熊帶回家裡，透過「哈卡」（一種穿過熊鼻的金屬環）以及不斷的訓練來讓熊能夠用後腳站立，並配合馴熊師的口令及音樂進行表演。當保加利亞因為共產解體所帶來的民主轉型開始時，「跳舞熊」便逐漸被視為一種不符合時代的傳統，政府機關及民間單位開始介入，透過各種手段試著解救這些被奴役了一輩子的熊。

但被拯救了的熊，即便在專門牠們設立的熊公園中能夠獲得照顧，有動物專家的引導協助，重新學習熊的習性，跳舞熊還是會偶爾出現那些被奴役時的習慣——跳舞。

牠在重複奴隸的習性。牠在呼喚馴熊師，要他回來，再一次為牠的生命負責。

曾經在共產體制底下生活的人們沒有專家協助他們了解什麼叫自由，自由的人應該怎麼生活，共產政權解體後，等待著他們的是與過去四五十年不同的新世界及新體制；當一個人大多數的人生都生活在一個扭曲的體制下，新體制與新世界反而是一種對原本生活的威脅——何謂自由？何謂民主？何謂進步？這樣的衝突與矛盾也造成了轉型民主的艱難異常。

熊在獲得自由後學到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自由也有它的界線。

這篇心得刪刪減減寫了好多次，卻總是無法好好地把內心的想法表現出來。在看《跳舞的熊》時，有超過半本的內容我都是皺著眉，甚至是泛著淚看完——作者寫的是波蘭、塞爾維亞、保加利亞、愛沙尼亞等前共產政權國家，但無論是哪個國家的情況都與台灣過去數十年歷經戒嚴執政時期的情況不謀而合。

「他們無法找到自己的歸屬。他們雖然在愛沙尼亞出生，但是愛沙尼亞不想要他們。而他們也不覺得自己屬於俄羅斯。」

譯者林蔚昀在書末的解說中寫道：「就像熊一樣，他們也必須學習如何面對自由、運用自由——只是，他們不住在鐵絲網圍起來的保護區，必須承擔更多責任和風險。在他們之中，有些人既是熊也是馴熊師，一切都無法那麼簡單地一刀劃開。」

在轉型正義及民主轉型上，台灣雖不像其他國家曾有過各種不同軍政府割據內戰，但台灣人民在民主轉型路上的抗爭及流的血不比別人少。我直到近幾年才逐漸了解在白色恐怖及二二八時期等發生過的慘案，其中有許多的受害者及家屬至今仍無法平冤，或是了解自己的家人當初到底經歷過什麼事，而同時卻還有許多人為了守護自己的生活而選擇對過去的一切不聞不問，甚至是反過來與加害者站在一起，要求受害者「放下仇恨」，「停止分裂社會」。

在生命走到盡頭時，這位前任獨裁者（拉米茲．阿利雅 1925-2011）在一場BBC的訪談中承認：在共產時代，並不是所有的死刑判決都是公平的，他為此感到遺憾。

為什麼專家學者決定要保護跳舞的熊？

許多馴熊師表示自己將熊視為家人，吃相同的食物、有著幾乎相同的待遇，就算為牠戴上哈卡也只是為了防止熊傷人。但是，熊依然是熊，跳舞及站立表演仍舊不是熊原本應該做的事，而當熊身上最敏感的鼻子被穿過了環，無論過了幾十年，那依舊是一種最大的傷害，更遑論跳舞熊的待遇僅是「人類私自加諸在其身上」的錯誤方式。

「有人教導熊如何面對現實、化解衝突和冬眠，有人幫牠們建造游泳池和符合牠們需要的遊戲場，在此同時，貝利察的居民孤苦無依，只能靠自己。雖然他們學習自由的時間比熊長，但沒有專家協助他們適應轉型。」

人類也是。共產極權的政權喊著人人平等共產的口號，實際上卻是剝奪了人民自由發展以及選擇自己未來的可能性。民主及平等是我們做為人必須去努力達到的目標，過程或許有競爭、有辯駁、有錯誤、有失敗，但絕對不是僅僅將責任外包到他人或政府上就能夠獲得的；而當人民獲得自由時，同時也要瞭解到自由有其界線，這個界線可能在某些時候會讓你受傷，但更多時候其實是在你毫無察覺時保護你。

「（自由）就像民主一樣，它不是會來照顧我們的東西，而是我們必須去照顧的東西。」——譯者林蔚昀

蔡英文總統曾說過：「民主國家不能只有一個人往前一百步，而是要所有人一起往前一步。」我們在轉型正義及民主自由的道路上奮鬥，這條路有時候讓人很迷惘，有時候讓人很害怕，有時候甚至要跟你的親人抗爭；或許這條路沒有所謂的終點，但走在路上的人們都知道，能夠走在這條路上是我們之所以願意接納不同意見、一起進步的原因，也是我們真正需要保護的東西。

願台灣民主持續美麗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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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墨：《跳舞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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