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高音帕華洛帝

在YT看到男高音帕華洛帝30多年前在林肯中心音樂會實況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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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真是甜美清澈，如寒冬一股暖流，很窩心。不過，像紅樓夢要寫的，世壽因緣總有一天結束，獨一無二的帕華洛帝已經病逝。以下是2007發表在報端的紀念文：

不少人已在英國版星光大道聽過冠軍保羅波茲唱「公主徹夜未眠」，不難發現義大利歌劇的唱法其實是訓練過的、精鍊的「喊叫」，這並非開玩笑，唱歌本來就是某種型式的喊叫，只是巧妙各有不同。

經過數百年的錘鍊，義大利美聲唱法對呼吸、運氣、用力位置的講究，已達到人類運用聲音的極致，義大利歌劇的旋律線則把長母音的特色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只要聽一下帕華洛帝的「公主徹夜未眠」，或他一九七○年代錄製的「波希米亞人」和「托斯卡」，就會訝於成年男子的嗓音竟能在高音處爍爍生輝、低音處溫柔敦厚到此不可思議的境界；即使比較混濁厚重的角色，由帕華洛帝唱來都格外平順，圓滑線的美感完全發揮出來。

在學生時代，當我還不懂「公主徹夜未眠」其實是相當悲哀的歌曲時，帕華洛帝那像彩虹般弧線拋出、又充滿韌性的聲音，就燒破了我兩座音響的高音喇叭。沒有政治宣傳，用不著媒體炒作，甚至於不懂義大利文，我就迷上了義大利歌劇。我顯然不是怪胎或特例，保羅波茲將為英國女王獻唱義大利歌劇，其實三百多年前義大利歌劇就已席捲全歐。當德國出生的韓德爾到英國發展，最初寫的就是義大利歌劇，後來發現自己寫不贏當紅的作曲家，才改寫英文神劇，寫出了「哈利路亞大合唱」。

當時文化界就已經「全球化」了，這種不自我設限的文化交流向全世界擷取養分，到了普契尼的時代，以中國為背景寫出了「杜蘭朵（就是「公主徹夜未眠」）」、以日本為背景寫出了「蝴蝶夫人」，又過了幾十年，「杜蘭朵」登上北京紫禁城演出，大陸的張藝謀、譚盾和台灣的吳興國到紐約演出現代歌劇「秦始皇」，三人腹裡乾坤盡是國劇身段、西洋古典音樂、莎士比亞、和大陸幾代電影導演的功力，又是另一次文化交流。

只要一台電腦，YouTube上就有幾十個版本的「公主徹夜未眠」、幾十個段落的帕華洛帝，甚至有個結合帕華洛帝「公主徹夜未眠」與哈利波特的片段，幾百年來全球文化的精華都任我們聆聽，真是現代人的幸運和優勢。盛名之累曾令許多專家挑剔帕華洛帝的演技，也認為他商業化，然而以他的體型，勉為其難在舞台上扮演倜儻美男子已經四十多年，不如在演唱會上扮演自己，更能顯出他詼諧、愛笑鬧、有親和力的性格，而他生前最後一次全場演唱會就給了台灣。

如今帕華洛帝過世令全球同哀，可見他不僅是義大利之光，他的藝術更成了人類文明的表徵，幸運的是，這個文明表徵在世界各地發聲，不受政治汙染，沒有惡聲戾氣，真正超越了國界，成為柔性的普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