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已經老去的鋼琴家,眼淚止不住地。 衰老、歲月,和美麗到讓人窒息的聲音形成強烈的對比。當音樂廳充斥著樂句漸息的殘響,他毫無畏懼時間的流逝,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等待著寂靜何時將被再次進入的琴聲擁抱。 而當樂曲回到了主題的開頭,那種純粹與細膩的脆弱讓我無法停止哭泣。 人在萬物之前的脆弱,那種幾乎隨時都會縱然消逝的美。 老鋼琴家沒有將他的人生作出一個結論或是結尾,而每當他輕鬆卻精確而細膩地綿延著整個音樂時,就已經道破了歲月。 普雷特涅夫對於時間和空間的敏感一直都是我很鍾愛他的因素之一。那種凝結的剎那,及情緒因為前面的節制而一夕之間襲來,毫無防備地。 一種極簡卻滿溢的美。 縱使大部分的聽眾並無法理解他的詮釋方式。但我想音樂最有趣的一直以來都是基於個體的差異,每個人所感所聽皆然不同,卻形成對於美感的共識。 而這也不禁讓我開始思考,藝術的本質是什麼,二十歲的我對比起老鋼琴家還是如此青澀,算是誰去概括生命這麼多種的面貌? 生命或許在某一刻看似太長而令人畏怯,卻又在一瞬間所剩無幾而脆弱。 像我吧,既害怕過上既定的人生,又害怕我永遠學不會生命的安穩。在渴望自由與安定中盡可能的擁抱我僅有的。 就像或許我並不需要成為一個鋼琴家,這想法過了一陣子後又重新出現在我腦海的某一個角落。 我向來就不是個會逼迫自己奔向社會所謂成功的性格,比起他人如何看待我,我始終更想追尋我自己的答案。但這代表許多矛盾與衝突,及全然的勇敢,敢於背著世界行走。 如今我也從未和我父母討論過,但我一直想在二十五歲左右停止彈琴一年左右。我想去了解生命,想去明白很多人不敢去看的事情。但誰會在大好時期放棄掉自己的事業呢?還特別是在這麼關鍵的時間? 但或許甚至,我始終也不是能成鋼琴家的性格? 這個疑問十多年來沒有消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