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徐道覆會忽然提出切磋的要求,我和詩詩、方鈴都感到很驚訝。與普通的練劍不同,切磋就是要各盡全力比試,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而切磋的雙方,通常都是實力接近的對手。作為門派內年輕一輩的表表者,徐道覆已勝過不少師叔輩,未來成就更被認為不在盧帥之下。
我雖然進步神速,以一年半的時間進入了煉精化氣之境界,但靠的只是天賦和丹藥,徐道覆則已是煉氣化神的末段了,算起來還是領先我最少十二年的修為。
「道覆兄願意指點小弟,那當然是再好不過。」我回答道:「可是我武功還太差了,切磋就不必了吧?」
「放心,我當然不會用盡全力的,只是想更準確地知道你目前的功夫,就當是我們兄弟之間的試劍好了。」徐道覆說道。「因為我從盧帥和詩詩口中聽說,你出招時往往不依常理,並且總要在實戰時才發揮更好。」
這樣說也是事實,因為平日的練習時,我常常無法習中精神,所以之前楊師伯總是要找借方法去激勵我,甚至在臨死前也不忘囑咐我勤加修練。
「道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又坐了好幾天的船,還是先休息一下吧!」詩詩看到我猶豫不決,續道:「而且小非肯定有很多說話要跟小鈴說,你們還是明天再比試好嗎?」
「好!小非,那我們就明早再切磋好了。」徐道覆把手放在我肩膀上,微笑道:「現在先準備往城裡去吧,有沒有哪家酒樓值得推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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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方鈴再次來到我的房間找我。
昨晚我們一直談到深夜,我把近來的經歷,包括認識了杏子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當然是略去了我們是轉生者之事。雖然我已經說明自己和杏子只是普通的同伴關係,但方鈴還是對杏子充滿好奇,更叫我嘗試去追求她,一點嫉妒之意也沒有。
而我則從方鈴口中得知,方大哥已準備前往建康,再次加入朱將軍的臨淮軍之中,還著我們待門派大事辦妥,便要回去建康成親。
自從我離開臨海城之後,方鈴一直鍛鍊身體,並勤修箭藝,希望彌補自身的武功不足。而當詩詩傳授她女丹之術時,也探測到她是火屬性的人。雖然她的初級火球術還未熟練,不過卻可借助魔法,迅速地射出火箭,五十步之內可以十中八九。
不知道將來要對抗魔王之時,小鈴能否成為戰力之一呢?
「非哥,那個杏子姐今天會來找你嗎?」方鈴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她從來不會跟我約定,也沒有留下聯絡的方式。」我說道。「不過我聽說羽黑流的人,今天也會到達徐州城了,她大慨會去迎接吧!」
「那麼,待會跟徐師兄的比試,你有信心嗎?」方鈴笑道。
「小鈴,別取笑我了,甚麼信心不信心的?道覆兄入門的時間十倍於我,真氣量和功力都遠在我之上。」我輕嘆道。「再加上他的實戰經驗那麼豐富,我只希望待會不要輸得太難看就好了。」
「沒關係啊!」方鈴挽著我的手臂,續道:「我知道再過幾年,非哥肯定能追過他的。」
「這個很難說,我在煉谷化精末段,進展已經遇上瓶頸,只能靠天師的先天真氣,再服用稀有的丹藥,才勉強衝破關口。」我有點失落地說道。「說不定下次再出現這個情況,就已經是我的上限了。」
「別擔心,你是天降的褔將嘛!多少危機你也渡過了,武學的小小瓶頸,總有方法解決的。」方鈴把頭靠在我的肩膀,續道:「不過,無論你的武功高也好,低也好,小鈴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
我實在太幸運了,剛來到異世界,就認識了方鈴,還在同居的半年間,結下了一生的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就算將來我武功無法再提高,那就成為醫師吧,總有辦法養妻活兒的。至於三妻四妾的夢想,就算放棄也不可惜了。
我輕輕托起方鈴的下頷,在她咀上輕輕一吻,感謝她的愛。
「咳咳,你們兩個,一大早就這麼親熱了嗎?」詩詩的聲音,忽然從房門處傳來。她取笑道:「連門都不關上,不害羞麽?」
「我跟小鈴是光明正大嘛!」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要是關上門的話,反而怕被人誤會了。」
「詩詩姐,妳可有跟別人親過咀嗎?」方鈴也反擊道。「要是沒有的話,我可以把非哥借給你啊!」
方鈴真是伶牙俐齒,說起笑話來比我還利害。
詩詩聽到後,一時間卻沒有回應,只是往我這裡看了一眼,然後害羞地低下頭去。她當然是回想到我們在建康分別前的那個晚上,我在後園裡曾經跟她親吻過了。
「怎麼了?詩詩姐妳真的在考慮嗎?」方鈴看到詩詩的神情,不但沒有介意,還有點高興地問道。
「別說傻話了,道覆已經在練武廳準備好,我是來通知你們過去的。」詩詩回復平常心,淡淡地說道:「不過,如果小非能勝過道覆,我就考慮一下吧!」
啊?難道詩詩真的想給我一個機會和她在一起嗎?不過要勝過道覆,怎麼說都不可能吧……
「非哥,那你一定要加油喔!」方鈴興奮地說道。「我們這就過去吧!」
我們來到了練武廳,道覆早已準備就緒。我看到廳內還有些同門師兄、師叔在旁觀,更沒想到居然連盧帥也在場。
「盧帥早安!沒想到你也來了。」我有點緊張地說道。
「哈哈!這麽精彩的一場切磋,我自然不能錯過。」盧帥笑道。「要不是天師需要動身到碼頭迎接羽黑流的難波派主,他也想前來觀看的。」
「大哥今天是評判嘛,自然要在場了。」詩詩說道。「不過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恐怕不到十招,就能分出勝負了。」
「那麼如果我堅持到十招,就算我勝利了,可以嗎?」我笑道。「然後妳是不是要給我甚麼獎勵呢?」
「哪有這麼好的事?」詩詩向我吐一吐舌頭,續道:「待你拆到一百招了,就算是和局吧!」
廳內的人都一起笑了,只有一個人例外。
「小非,我們先借一步說話,好嗎?」徐道覆神情嚴肅,冷冷地說道。
「當然可以啊!」我猜不到他有甚麼事情要秘密地跟我說,但也只能答應了。
我跟著徐道覆離開了練武廳,一直走到後花園裡,他才停了下來。
「道覆兄有何指教?」我問道。
「小非,你老實跟我說,你喜歡詩詩嗎?」徐道覆以認真的語氣問道。
「道覆兄……昨天我們不是才說過嗎?」沒想到徐道覆又說起這個話題,我有點不耐煩地答道:「我承認自己是有點喜歡她,不過詩詩的心裡就只有你一個。這個話題從今開始,請不要再提了。」
「嘿!真的是這樣嗎?」徐道覆的態度跟昨天完全不同,不屑地說道:「如果她真的只喜歡我,在建康的時候,怎會在半夜裡偷偷跟你約會,還親吻起來了?」
甚麼?他居然知道了這件事?昨天我們還是有說有笑的,今天卻變成這樣,肯定是有人跟他告密了。
詩詩自己是絕對不會說的,到底是誰在建康那個晚上偷看到我們在後園約會,然後在昨晚或今早跟徐道覆告密了呢?
是跟我十分要好,熟悉我個性的梁本師兄嗎?還是輕功了得,來徐州城負責秘密監察工作的杜立師兄呢?能成為告密者的,算起來最少也有七個人。
「道覆兄,是誰跟你說的呢?」我反問了一句,見他默言不語,隨即嘆氣道:「唉,雖然這也是事實,不過那是詩詩拒絕了我的示愛之後,給我一點補償而已。她確實是很喜歡你的,這麼多年來,你沒理由不知道吧?」
「小非,其實你和詩詩要好,又何必暪著我呢?」徐道覆冷酷的神情漸漸舒緩下來,續道:「我已經說過,我只把她當作妹妹而已。我早已決心投身武道,情愛之類的,我並不需要,詩詩還是由你收下吧。」
「我確實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道覆兄見諒!」我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又道:「不過詩詩要喜歡誰,那是她的自由,絕不是我們之間可以讓來讓去的,連盧帥也不能替她安排啊!」
或許在這漢朝之中,男尊女卑,女子確實有如貨物一樣,身不由己。但我們在天師道也好,在整個武林之中也好,江湖兒女並不需要來這一套。
「嗯,我本來還在想,為了激發你用盡全力跟我切磋,要把迎娶詩詩之事,算是你戰勝的獎勵,還是落敗的懲罰好呢?」徐道覆忽然苦笑一下,說道:「看來要是再說下去,你肯定不會跟我比武了。那就這樣吧,只要你是全心全力跟我交手,你和詩詩在建康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之後詩詩想跟誰一起,就讓她自己選擇,好嗎?」
「這才是我認識的道覆兄嘛!」我鬆了一口氣,笑道:「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快回去吧!」
回到練武廳,前來觀戰的門人又變多了,應該是聞風而來吧!
「非哥,你們談了些甚麼呢?」方鈴大慨是發現剛才徐道覆的神情有異,感到擔心,於是悄悄在我耳邊問道。
「也不是甚麼緊要的事,待比試完畢,我再慢慢跟你談吧!」我輕輕拍了方鈴的肩膀,讓她稍微安心地說道。
「同門切磋,點到即止,輸贏並不要緊。」盧帥朗聲道。「那麼,開始吧!」
自從我來到異世界,一直只有跟動物、魔物作戰的經驗。跟楊師伯挑戰時,也是只攻不守。這還是首次認真地跟人比試,心情難免有些緊張。
「小非,別擔心,我會先用五成功力跟你交手的。」徐道覆回復了平常神色,親切地說道:「放心攻來吧!」
「請指教!」我把木劍的劍尖垂下,拱手作揖,然後才運起入門的「太一劍法」,向徐道覆的左肩刺去。
我既要防範他的反擊,又怕把他刺傷,出劍自然有所保留。
徐道覆輕嘆一聲,不退反進,踏前一步,往我的劍尖撞去。
我正遲疑之際,徐道覆斜身一閃,恰恰避開,然後揮動木劍,往我拿劍的右手劈來。
我本就猜到不可能如此輕易得手,所以早有準備,一刺不中,立即扭動身體,把手臂和木劍同時拉回來,準備硬擋他的劍劈。
可是徐道覆的木劍只是抖動,遲遲沒有劈來,反而用右腳一掃,把我絆倒了。
「噗!原來我還是高估你了。」詩詩看到我跌在地上,笑道:「你居然連一招都接不住?」
「小非,就憑你的木劍,不可能傷到我的,你無需有所顧忌。」徐道覆把木劍劍尖指向我,挑釁般說道:「要是你再不用盡全力,我可就要把剛才的事情在這裡說出來了!」
我看著詩詩,一臉好奇的,完全不知道徐道覆所指的,就是我們私會接吻之事。這件事情如果公開的話,對她的聲譽影響肯定是極大的。
「非哥,加油啊!」方鈴也替我打氣道。
「既然如此,我就拼了吧!」我下定決心,為了詩詩的幸福,不能再拖拖拉拉了。
我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同運起天賦中的全能加速、偵測分析、五感強化,再次往徐道覆的左肩刺去。
這一劍比剛才的快上一倍有餘,而且我采用了巧妙的弧度,讓運劍的路徑更難猜測。
徐道覆微感驚訝,但畢竟他是身經百戰,雖然神色凝重起來,還是能提劍格檔,輕鬆地把我的木劍盪開去。
我雖然是實戰的新手,但畢竟武俠小說看多了,知道招式不能使老,出手必需留下變招的餘瑕。所以木劍剛被彈開,我馬上又再劈回去,然而徐道覆似乎早已猜到,右移一步,便避開了我這攻擊。
「這才有點樣子。」徐道覆輕笑道。「這次換我來攻了,小心!」
徐道覆剛說罷,馬上便攻來了,不過還只是試探性質,沒有用上全力,被我看穿了攻擊路線,閃避開去。
如此你來我往,也沒留心一共已拆了多少招。徐道覆手上雖然漸漸加力,但我亦開始適應下來,還偶爾靈光一閃,忽發奇招反擊。
然而我們的真氣和力量都相去甚遠,加上一直依賴數個天賦結合發動來彌補雙方差距的我,在沒有喘息的餘閒下,已經漸漸感到體力透支了。徐道覆卻仍然是氣脈悠長,還能再戰幾百回合的樣子。
「道覆兄,不如就到此為止吧!」我躲過他的一劍,後退一步,喘氣道:「小弟的真氣和體力都不行了。」
「我們的切磋,還不到一百招,要結束還太早了吧?」徐道覆或許是因為遲遲無法取勝,便急躁起來,說道:「想認輸的話,等你倒地了再說!」
接下來他的一陣急攻,又把我連連擊退,看來真的非要讓我出醜不可!
好,既然你不留情,也別怪我不客氣了。我右手持劍,左手結印,迅速唸起泥沼術的咒語來。
徐道覆反應極快,馬上提劍衝前,準備打斷我的施法。
正當徐道覆滿有信心可以阻止我時,我身前的土地一鬆,他的雙腳便陷進了半尺左右,打亂了他的劍招。
此計能得手,全是因為他並不知道,擁有半先天真氣的我,只需要唸出半段咒語,即可以成功施法。
正當他錯愕之際,我木劍已由下而上,刺往他的胸口。
可是我還是急躁了些,也低估了徐道覆的實力。只見他危急中使出千斤墜,把身體往後躺下,像拱橋一般的姿勢恰恰避過我的一劍,然後因為我沒有解除泥沼術,所以他能馬上躍起,右腳奮力一踼,踼在我的左側腰間。
我痛得大叫了一聲,整個人便橫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