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章 萬雷天罰

我剛回到徐州城，就在東城門被伍師兄叫住了。

「伍師兄，天師找我有甚麼事？」我問道。

「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特別急的事情。」伍師兄看到我揹着一對巨大的鷹爪，訝道：「咦？那是甚麼呢？難道……」

「嗯，我今早到城東的六合亭看風景，碰巧遇上了魔化的獵鷹。」我不想提起杏子的事情，隱瞞道：「於是我把他擊殺了，不過我只能割下牠的爪，牠的屍身已跌下懸崖去。所以想帶回冒險者公會，看看是否有任務能交付。」

「不會吧？」伍師兄震驚道。「徐州公會擊殺魔化獵鷹的開放式任務，也持續五個月了，不少冒險團隊都嘗試過，但即使發現了牠，每次都會被牠逃脫。可是你居然一個人就把牠殺了？」

「我……我這是碰巧的……」我有點心虛地說道。「我能先去一趟冒險者公會，才回去分觀嗎？」

「好吧，那我先回去通知天師一聲。」伍師兄說罷，嘆了一口氣，續道：「聽梁本說，你是個天降的福將，我原是不信的，現在也不得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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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著鷹爪，來到了冒險者公會。我來到徐州的第一天，就打聽了公會的地址，不過今天還是第一次到來。

「小兄弟，我好像還沒見過你啊。」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相貌娟好的女接待員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第一次來的嗎？是否想登記成為冒險者？」

「那個，我之前在會稽登記過了。」我答道。「聽說這裡有擊殺魔化獵鷹的任務，我是來交付的。」

說罷，我把背後的巨大獵鷹爪放到桌面上。不但那女接待員大吃一驚，附近一些聽到我們對話的冒險者，都走過來圍觀了。

「這確實是那魔化獵鷹的爪啊！」那女接待員確認了後，說道：「真是失禮了！我叫林瑤，請問大哥高姓大名？」

「林姐姐妳好，我是天師道的謝非。」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年紀比妳小，妳叫我小非就好了。」

其實連同轉生前的日子，我已經活了三十二年，她比我小好幾歲才是。

聽到我自報名號，公會內的各人出現了一些騷動。

「原來你就是曾擊殺軟糕魔物、捨身施法救人、孫天師的親傳弟子、聖屬性冒險者謝非，難怪如此英雄了得啊！」林瑤一口氣介紹了我幾個資訊，續道：「沒想到你已經來了徐州城呢！建康公會的譚先生也沒跟我說一聲。」

雖然我並不追求名譽，不過聽到她如此稱讚，還是讓我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因為天師有急事要來這裡處理，於是我便跟著來了。」我抓頭答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趕回道觀，下次再來跟林姐姐詳談好嗎？」

「啊！好的，我馬上替你處理。」林瑤有點吃力地把一對獵鷹爪拿到接待處內的地面，然後說道：「任務賞金是八千銀子，請問要拿走，還是存進冒險小卡？」

「咦？魔化獵鷹的討伐賞金有這麼多嗎？」我有點喜出望外地說道，因為之前在建康和詩詩他們討伐的那些魔化動物，一般都是三千到五千銀子。

「嗯，因為那牠雖然未有傷到人命，但經常抓走農民的牲畜，也讓不少冒險者受傷了。」林瑤解釋道。「再加上任務發佈了五個月，仍然沒有人能成功擊殺牠，所以朝廷也一直提升賞金了。」

「原來如此，謝謝林姐姐。」我想了一想，把我的冒險者小卡交給她，續道：「那麼我想取走二千銀子，把剩餘的存入小卡吧！」

「好的，請稍等。」林瑤拿著我的小卡，往後面的會長室去了。

這八千銀子，我該分一半給杏子，可是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能再見到她，總不能每天拿著巨款行走江湖吧！只好支付那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先存在公會了。

剩下的四千銀子，又要上繳天師道，所以得取一半出來，交予道觀內的司庫部門。

不過，能收入二千銀子，對我來說，已算是一筆不少的財富，要是小鈴知道，肯定開心到不得了！

不一會林瑤便回來了，不過卻是獨自一人。我還猜這裡的公會會長，應該也會出來見見我。

「謝兄弟，這是你的冒險者小卡，還有這二千兩銀票。」林瑤把東西交給我後，忽然把咀巴靠近過來，在我耳邊續道：「不好意思，這裡的倪會長是親近北府軍的人，所以不想跟天師道的人打交道。」

我差點以為她是想親吻我，原來是看出我沒見到會長出現，有點失望的神情。

「沒關係，謝謝！」我尷尬地說道。「那麼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跟林姐姐親近親近！」

「呵呵，咀巴真甜！」林瑤笑道。「請慢走，下次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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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分觀，我馬上前往孫恩的房間。

「天師，我回來了。」我拱手行禮，問道：「不知天師找我，有甚麼事情呢？」

「也不是甚麼緊急之事，只是想看看你這幾天武功的進展而已。」孫恩說道。「剛才跑哪裡去了？」

我把自己跑到城外東面的六合亭，偶然遇上魔化獵鷹並擊殺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那隻魔化獵鷹之事，我也有所聽聞。」孫恩思索半刻，忽然嚴肅地問道：「那絕不是你一個人能消滅應付，剛才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嗎？」

「天師果然料事如神啊！」我第一次看到孫恩微怒，便賠笑道：「剛才我在那山崖邊，遇見了一個少女，她偷了那魔化獵鷹的鳥蛋，引得那獵鷹不顧一切的攻來。幸好牠並不算太強悍，經過一陣惡戰，我故意受傷裝死，引得牠輕敵大意，最後便被我用天雷劍法一劍刺死了。」

我手舞足蹈地說著，並把自己跟魔化獵鷹的大戰重演一次，還把左肩膀剛治癒的傷口露出來，只是略去杏子懂得飛行和高強武藝之事。畢竟杏子是羽黑流的人，對天師道來說是敵非友，希望孫恩不會追問下去吧！

「呵呵，原來如此。」孫恩的神色緩和了不少，微笑道：「那個少女肯定長得很漂亮吧！竟然能讓你拼了命去保護她。」

「那個……她確實是很漂亮，還請我吃了半個大鳥蛋。」我傻笑道。「雖然她很多事情都不肯告訴我，不過說過遲些會來道觀找我的。」

我這個說法中並無謊言，也容易讓孫恩認為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阿非，你真是個多情的少年啊！」孫恩取笑道。「這麼快就忘記了詩詩嗎？」

「啊？天師居然知道了？」我有點驚訝地說道。「詩詩的心裡只有道覆，我雖然喜歡她，卻也只好放棄了。」

雖然提起詩詩的事情有點尷尬，不過我心中也慶幸孫恩果然不再追問杏子的來歷。

「現在放棄還太早吧？不過感情的事，就隨緣好了。」孫恩似乎有所暗示，我卻猜不到是甚麼。「阿非，今晚早些休息，我們明早便要北上，希望能解決蝗災和飢荒的問題。」

「天師，蝗災的問題要如何解決呢？」我問道。「我有甚麼需要準備嗎？」

在這個年代裡，還沒有有效的殺蟲劑。若以牠們的天敵青蛙和鴨子去捕獵牠們，亦往往是杯水車薪。所以每當蝗災出現，幾乎只能等牠們吃光食物，或者主動把農作物放火燒了，使蝗蟲無法得到補充而自然餓死。

「方法是有的，但能不能順利解決，就看天意吧！」孫恩故意賣了個關子，說道：「你也不必準備甚麼，養好精神，明天視情況隨機應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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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早從北門出發，帶著十多車的糧食，走了三個時辰，來到胡陵鎮的郊外。

胡陵鎮是徐州城附近最大的巿鎮，人口接近二萬，主要以務農和畜牧為主。

孫恩從李鎮長處打聽到消息，蝗蟲大軍正於北方前來，於是便一起到農田區作準備。

孫恩探測了風向，地形，農作物分佈等因素，選定了一個位置，讓我們一眾門人，以及跟著來看熱鬧的大批居民作休息之用。

過了一個多時辰，我看到北面好像有一片烏雲飄近，仔細一看……天啊！是數以十萬計的蝗蟲！

「大家準備！」孫恩喝道。「阿非，你到我身邊來。」

我走到天師身邊，只見他閉上雙眼，潛心運勁，雖然沒有念咒，卻似乎要施展甚麼魔法。

蝗蟲群轉眼便到，各位師兄、師叔們已唸出各種中級魔法，例如連環火球、巨土牆、狂風術、寒冰之霧等等，把衝在最前的蝗蟲群或消滅，或擊退，減緩農作物被啃噬的速度。

看來大家都預先被安排了工作，為甚麼只有我無事可做呢？

雖然天師道各人奮力施法，但蝗蟲後浪推前浪，密密麻麻的集結在一起，相當可怕！

圍觀的人群裡，一些女性和小孩子們都驚呼狂叫，更增添了恐怖感。

但沒多久，蝗蟲群所在位置的天空上，便有大片的黑雲聚集起來，面積差不多有三個足球場一樣，還下起了綿密的細雨。

這天雷術的上級版本，怒雷之擊嗎？但那魔法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規模。

「萬雷天罰」

孫恩大喝一聲，解答了我心中疑問。若我沒有猜錯，這就是遁甲天書中，奥義級別的雷屬性魔法了。

只見孫恩雙掌向黑雲的方向伸直，然後一股幾乎肉眼可見的真氣激射而出，擊向那雲層。

忽然電光激閃，如同出現了雷暴一樣。接著數之不盡的閃電連環劈下，本來經已非常密集的蝗蟲群被雨水沾濕後，閃電的電弧便在蝗蟲群中不停產生連鎖，數十萬的蝗蟲便有如骨牌效應一般不斷倒下。

如此持續了十數秒的時間，所有的蝗蟲屍體已堆積如山，閃電慢慢消失，黑雲也漸漸消去，回復了天清氣朗。

我跟在場所有人一樣，被這一陣的狂雷給嚇呆了。直到李鎮長大叫一聲「好」，居民們才陸續歡呼起來。

而我則和其他門人一樣，感到無比光榮，以身為天師道的一份子而自豪。

孫恩實在太厲害了！這樣的萬雷齊發，就算是魔王復活，也應該受不起吧？

聽說同為五絕之一的丞相諸葛益，也能以一人之力擊敗一隊千人軍隊，我還以為是誇大其詞，但現在看來，真不是沒可能！

「孫天師真是天神的化身啊！」李鎮長率先說道。「天師道化解了這一場大災害，拯救了我們胡陵鎮！」

說罷，李鎮長深深地鞠躬，向孫恩道謝，大部份的居民們也跟著彎下腰來。

「各位不必多禮！」孫恩朗聲道。「我們天師道就是為救助有需要的人而成立的，這次適逢其會，能夠一舉消滅蝗災，也是僥幸而已。」

「孫天師不必謙虛，若非天師擁有如此蓋世神功，怎可能一擊成功呢？」李鎮長讚嘆道。「而且這些數十萬的蝗蟲，大致都完整無缺，只要用炭火烤熟，也是大量的糧食。加上天師道運送而來的白米，足夠我們和北方幾個村鎮，捱過這寒冬了！」

咦？蝗蟲還能當作食物嗎？好像也有聽說過，不過我絕對不嘗試就是了。

接下來，居民們開始收集蝗蟲們的屍體，準備帶回鎮去。孫恩則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補充消耗巨大的真氣。

正當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高叫聲。

「救命啊！天師，救命啊！」那女子手上抱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孩，往天師這裡跑過來。

只見那小孩的臉色枯黃，左手手臂紅得發紫，身子卻縮成一團。

「莫大嫂，小明怎會變成這樣呢？」李鎮長也跟著走過來，驚訝地問道。

「剛才小明跟幾個孩子在樹林間嬉戲，忽然樹上有隻小蜘蛛掉下來，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下。」那莫大嫂急道。「小明最初痛得哇哇大哭，然後全身抽搐，最後就倒下了！」

「那蜘蛛的大小和特徵如何？」孫恩從莫大嫂手上把孩子接過來，伸手往他的脈搏一邊檢測，一邊問道。

「那蜘蛛像指甲般大小，全身黑色，但背上有紅色的三角形花蚊。」莫大嫂想了一想，問道：「天師，小明的情況如何？要怎麼救？」

「那應該是紅班寇蛛了！牠的毒性很高，成年人都未必扺抗得住。」孫恩皺眉道。「孩子的呼吸心跳已絕，恐怕……」

「啊！我的小明啊！」莫大嫂哭得呼天搶地，雙腿一軟，跌在地上。

「無論如何，我也盡力試試吧！」孫恩把右手按在小明的背後，嘗試輸入先天真氣。

小明的手稍微抬起一些，但隨即又跌下了。孫恩額上不斷滲出汗水，看樣子頗為吃力，孩子卻再沒有任何動靜。

天師他為了替我解除丹毒，已令自己帶上內傷。剛才為了消滅蝗災，又拼盡所有真氣施展大法，如今真氣量已所剩無多了吧？

「莫大嫂，天師已經盡力了。」李鎮長嘆道。「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吧！」

我在腦海裡搜尋自己的前世記憶，我曾經在互聯網上看過，紅班寇蛛，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黑寡婦，毒性雖高，但只要能捱過肌肉收縮，心臟麻痺的一段時間，應該還能救回來的。

「天師，請讓我試試吧！」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