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章 三個願望
隨著身體越來越熱，我喉頭一甜，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已經無法再去猜想自己是否中了孫恩的詭計，只覺得身體有時如火燒般灼熱，有時又像在身處冰牢般寒冷，整個人一直迷迷糊糊的，實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神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未完成，還不想死啊！請祢救救我吧！」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了。
神會幫助我嗎？他好像是不會干預人間的事情啊……
「7號，別害怕。」天使溫柔的聲音，在我腦海中傳了出來。「你會沒事的，要堅持著啊！」
這聲音讓彷彿遇溺的我，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於是我馬上集中精神，想起盧帥之前教導我築基時，要捨棄肉體存在感覺，專注操控體內的神氣精三物，再謹記以三物相感，三歸二，二歸一。抱元守一，順則成人。
進入了精神狀態，靈台清明，身體熱也好，冷也好，全都逆來順受，就像一邊吃火鍋，一邊吃冰條，進了肚子裡都統統消化掉，再沒有難受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像吃飽睡足一樣，緩緩地張開雙眼，醒了過來。我在床上伸一伸懶腰，真是無比舒適。
我坐起身子，卻不禁嚇了一跳！因為我看到身邊頭髮凌亂，神情呆滯的詩詩，正坐在我的床邊，眼瞪瞪的望著我！
「醒了！小非醒了！」詩詩高興地說道。
這感覺似曾相識的，就像那次我拯救了道覆性命的時候一樣。
我默運真氣，只覺內息暢通無阻，完全沒有受傷的感覺，比那次好太多了。
我還未開口詢問詩詩發生了甚麼事，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只見孫恩帶點疲憊的神情，慢慢的走了進來。
「呵呵，真不愧是天選之人，又一次逢凶化吉，因禍得福了。」孫恩微笑道。
「我已經成功進入了煉精化氣的階段了吧？」我感覺自己精力充沛，跟服藥之前有明顯的分別。「謝謝天師為我勞神了。」
「哼！你只知道感謝天師嗎？」詩詩負氣道。「你可知道我在一直照顧著你？你一直在沉睡，我這三天三夜卻都沒怎麼睡過！」
「咦？我這一睡，居然已經過了三天嗎？」我吃驚地道，明明感覺好像只過了一、兩個小時而已。
「不過，你回復過來就好了。」詩詩微笑道。「這幾天裡，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全身發熱，肌膚通紅，真是嚇死人了！」
我之前還疑心是不是孫恩有些甚麼陰謀，但看來是我先入為主，錯怪他了，實在慚愧得很。
「天師，是否我體內真氣遇到的障礙，比想像中要嚴重得多呢？」我向天師詢問道。
此刻我對孫恩已充滿了敬意，自然不敢問他是否低估了那魔化大蛇膽的效力。
「不，這是我失算了。」孫恩說。「丹藥之道，也有屬性之分的。那魔化大蛇的蛇毒如此厲害，就是因為帶有暗屬性。」
「我明白了，因為暗聖互尅，丹藥的副作用，對我來說也厲害了數倍！」我說道。「聖屬性的人太過稀少，也難怪一直沒有人留意到這個問題。」
「你服下丹藥之後，身體發熱的程度也遠超預期。」詩詩說道。「幸好天師是水屬性，每當你身體發熱，天師就以先天真氣，化為寒氣，替你強行壓下熱毒，否則你早就一命嗚呼了。」
原來我進入大廳時，感到室溫稍冷，就是因為孫恩散發出來的先天真氣影響。水屬性的人，亦必定擅長寒冰系列的魔法。
「難怪我有時候熱得像在火爐之中，有時又冷得像在冰雪裡面了。」我恍然大悟道。「那麼天師的真氣損耗是否也大幅增加了？休養時間是不是也更長呢？」
「雖是如此，不過肯定可以在跟倭人比武前完全康復的，你不必擔心。」天師說道。「阿非，你倒要好好多謝詩詩，她一直守在你的床邊，牽著你的手，每當你一發熱，她就通知我過來替你施救。」
「天師……這些就不用特別說出來啦！」詩詩有些靦腆道。
天師又在鼓勵我追求詩詩嗎？為甚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他知道詩詩的真正心意，想撮合我們？
「那個……詩詩，有甚麼我可以為妳做的嗎？」我話剛出口，馬上就後悔了，如果她要我娶了她，怎麼辦？於是補充道：「可是太困難的事，我不一定能做到啊！」
「哎！一點誠意都沒有，甚麼叫困難的事？」詩詩嗔道。「如果我叫你不准娶小鈴為妻，你做得到嗎？」
「那個……如果妳真的這麼想，我照辦就是了。」我嘆道。「唉！可憐的小鈴，只能當我小妾，任由詩詩大姐欺負了。」
言下之意，就是取笑詩詩想獨自霸佔我妻子的位置。
「小色鬼！自己想三妻四妾，還把責任推給我，哪有這麼便宜？看來我該叫你終生不娶！」詩詩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我照顧了你三天，你可得答應我三個願望才行。」
「好吧，詩詩大姐請說，小弟必定盡力完成。」我投降道。
「我暫時還沒想到，先記下吧！」詩詩狡猾地說道。「我要認真想想，該要早上的月亮，還是晚上的太陽。」
「呵呵呵，年輕人真好，可以這麼胡鬧嘻笑！」孫恩笑道。「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還是先讓我替阿非檢查一下真氣是否已經回復正常吧！」
這時我才留意到外面天色已經全黑了，也不知道是甚麼時辰。
「多謝天師，我目前的感覺非常好，連視覺和聽覺都好像強化了一樣。」我說道。
孫恩點點頭，表示讚賞，然後伸手到我額頭上探測真氣運行。
「我剛才說過，你是因禍得福，丹藥的毒性雖然因為屬性相尅而增強，但同時藥效也因此增強了。」孫恩說道。「所以你分了三天時間，才能完全吸收藥性，這令你不但突破了煉谷階段，還直接達到了煉精的後期了。」
「那麽我真氣量的上升，比原先預計的，還高了不少嗎？」我有點興奮地說道。
我本來在經驗加乘下，應該可以用一年左右的時間修畢煉谷期，煉精期則需兩年多。這麼說來，我省下將近兩年的時間啊！真好！
「對，但還不止於此啊！」孫恩續道。「我輸入至你體內，用作壓制丹藥毒性的先天真氣，在藥性的衝擊，加上你以堅定的意志力來運功收納，或許還再加上你聖屬體質等幾個因素下，有一部分的先天真氣，被你吸收進經脈之內了。」
「那會怎樣呢？」詩詩替我問道。「難道小非也能施展無唸咒魔法？」
「這應該還不能做到。」孫恩沉思道。「但阿非體內真氣的質量，無疑會得到提升，肯定是有些好處的。具體情況，就要靠阿非自行摸索了。」
我運勁默想，感覺也沒有不同，半先天真氣到底有甚麼分別呢？
「幸好阿非你已經醒來了。」孫恩說道。「後天早上，就跟我一同出發往徐州吧！」
「咦？不是說還有兩個月，才舉行比武大會嗎？」我問道。
「因為今天早上，我們收到消息，本來在青州出現的蝗災，已經向徐州蔓延了。」孫恩解釋道。「我們正四出採購糧食，準備運送到徐州贈予災民，並看看能否解決蝗災的問題。」
天師道不愧是為民請命的教派，孫恩剛為我消耗不少真氣，仍然不辭勞苦地去幫助災民。
「請問我能幫些甚麼嗎？要不我也捐點錢吧？」我問道。
「糧食的數量已經足夠了，你不用為此勞心了。」孫恩說道。「這次你跟著我前往徐州，一來可以讓我隨時為你檢測丹藥的餘毒是否已經完全消除，二來我也希望能親自傳授一些武功給你。還有第三點，你要成為我們跟倭國比武時的醫師，以防有人員受傷時能立即出手救治。」
「謝謝天師！我一定會盡力的。」我說道。「出戰的人選確認了嗎？」
「嗯，在最新一封書信中，難波太夫提出了一個建議，希望其中一個參與者是十八歲以下的年輕人，以引導他們成長為目的。我們這邊，自然是要派出詩詩了。」孫恩說道。「而除了我和盧循之外，還有一個長年在南海陪伴我修練的趙豐趙師弟會出戰。而最後一個就是取代楊師兄位置出戰的道覆了。」
聽到楊師伯的位置被取代，我心中一沉，還是有點難以釋懷。
「道覆兄也參加？那真是太好了！」我打起精神，說道：「他的實力已晉入教內前四了嗎？」
「前四還差得遠，不過前十的話，他肯定已經有了。」詩詩代替孫恩回答，高興地說道：「天師是覺得這一戰對道覆的成長和名譽提升都很有幫助，所以決定讓他上陣。」
看到詩詩為了徐道覆而那麼高興，我心裡好像有點不是味兒。
「詩詩，那妳會跟我們一起，在後天出發往徐州嗎？」我問道。
「本來我也想一起去的，但霍師叔剛接手主持道觀，梁師兄內傷還未完全恢復，這裡需要人幫忙，我目前不能離開啊。」詩詩解釋道。「不過等大哥從南海回來時，會帶一些人手來建康幫忙，我們便會一同到徐州去了。」
「對，小循會跟趙豐、道覆等人，沿路北上，經過建康，最後跟我們在徐州城集合的。」孫恩說道。「詳細的安排，就容後再說吧！」
「那麼，小非你再休息一會吧。」詩詩打了一個呵欠，說道：「我也想回去睡覺了。」
「天師，詩詩，你們也辛苦了。」我說道。「請好好休息吧！」
***
第二天，我獨個兒在練武廳練劍。
心法的階段提升了，無論是身法或者運劍的速度，也比我原先的功夫流暢了不少。
更令我驚訝的是，當我要施展魔法時，只唸到半段咒語，魔法便能成功施展了！
我本想把這事情跟孫恩報告，不過他今天一直為準備糧食和教內的事務忙碌著，我還是等出發後再慢慢跟他說吧。
至於詩詩，今天都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往哪裡去。就算她再累，也不可能睡到這麼久吧？
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她都不來陪我聊天嗎？是否知道道覆快要來建康，就把我忘記了？
反而是梁本師兄來找我，他曾經到徐州監察分觀的建築情況，對環境有些認識，來跟我說說徐州那邊的情況。
他因為要守護建康分觀，不能前往觀看我們和倭國人的比武，很羨慕我能前往參與，更為我服下丹藥，功力突飛猛進而感到高興。
晚上，我已經把行李執拾完成，時候還早，我是否該去找詩詩聊聊天呢？
左思右想，還是去吧！反正這一年來，我們都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不必顧忌甚麼。雖然只是暫別大約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但簡單道別也應該吧。
走到一半，卻看到詩詩往我這邊來了。
「小非，你要去哪裡啊？」詩詩問道。
「我……我整天都沒有見到妳，正想找妳聊聊天。」我有點尷尬地說道。
「這麽巧，我也剛準備去找你。」詩詩有點臉紅地說道。「我們去後園談吧！」
我們並肩而行，大家都沒有說話。不過看到她彷似下定決心的樣子，應該是要跟我表白吧？
我要怎樣拒絕她，才不會令她傷心呢？
直接說自己不會喜歡胖妹，肯定不行吧！
把小鈴拿來作擋箭牌，也不行，小鈴本來就想我跟詩詩一起。
如果說因為自己跟道覆是好朋友，不能奪他所好呢？好像也不行，道覆本來就視她做妹妹，說不定在徐州碰面時，又會提出把詩詩交給我。
說自己要潛心練武，不想談戀愛？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小非，我說過在戰勝魔物之後，會給你一個答覆的。」詩詩忽然停下腳步，我才發覺我們已經到達後園了。她續道：「雖然發生了一點事，不過我今天想了一整天，也想通了。所以在你臨別前，還是先跟你說吧！」
每次我要離開一個城市，都總會有個女生跟我道別，真是巧合呢！臨海城有小鈴，會稽則是董敏姐，而建康就是詩詩了。
詩詩是個有話直說，不愛轉彎抹角的人，雖然我們有時也會吵嘴，但只要我說個笑話，她就會忘記生氣了，是個爽直的好女孩。要不是身型這麼胖……
「喂！你正經一點好不好？」詩詩佯怒道。「這個時候還偷看我的身體！」
「對不起，我只是……」我情急之下，一時也想不到借口。
「算了，反正我也決定告訴你。」詩詩臉紅道。「小非，我喜歡你，喜歡得比道覆更多！」
「詩詩，我……」我正要說些甚麼，卻被詩詩阻止著。
「其實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我，對嗎？」詩詩似乎看穿我的想法，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