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欢讲人家坏话的哦？”

坐在草地上，正独自看着邻居哥哥精彩的接力赛。突然，CC出现在我的面前，欲哭无泪地看着我说：“XX（我的中文名），你很喜欢讲人家坏话的哦？”

抬头看着CC，我脑袋一片空白。

小学毕业后，大家少联系——我是宅女，放学就是回家吃饭、做功课、看戏和睡觉。学校放假更是大条道理不出门。所以考完UPSR小六检定考试后，我几乎等到放榜那天才出门。校内，我拿着成绩单，看着每一栏的科目，紧张自己到底考获了什么等级。细细一数：“1，2，3，4，5，6。。。6个A？这是我的成绩单吗？”我不断检查纸上的名字，字母的总数到底有没有少了一个。“蛤？我真的拿到6个A了吗？”

我非6A人选，老师们都不认为我可以考取3个A的那种学生，但偏偏我居然有6科A！正要跑去找妈妈，和他报喜讯的我半路被CC拦截，看着他似乎有些泪痕的脸，我想他这位7A人选应该成绩不太好。那，我什么都不要问就最好了。笑一笑，正当我打算越过CC，他急忙出声问我：“你拿了多少个A？”

转过头来看着CC，我不确定到底要说什么因为UPSR只有7个科目。他似乎哭过的脸在在告诉我他肯定没有7个A。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地告诉对方：“6个。”担心地看着他，一丝不甘心的情绪划过他的脸，随即反问我：“为什么你会拿6个A，和我一样？”

我愣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CC，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他的朋友。毕竟有好几次对方说话总给我奇奇怪怪的感觉。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一个直率的人？那是因为有次在班上和CC聊天，话到一半，CC看着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讲话那么直接但是大家都喜欢你。”那时候的我把重点放在前面，哦？我说话会直接吗？看对方不高兴的表情，我想下次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辞，说话不要那么直接以免伤害到对方的情绪。现在那相似的语气又出现了。我为什么不能考获6A？我不理解地看着对方，直到妈妈出现在我身旁，问我：“拿到成绩单了吗？拿了就回家吧。”我妈不会当下要知道我的成绩，因为他就是always don't care。

和妈妈往校门口走去，我努力消化刚才的发生。这时候，班上双胞胎的母亲，也就是“巴掌事件”主角之一的母亲出现在妈妈和我的面前。对方一贯温暖的笑脸问我妈要不要和他的孩子们一起转到市中心的英文源流女校。听后，妈妈问我：“你觉得怎样？”还在思索刚才发生的我，直觉就是想要离开熟悉的圈子。我点点头，我想新的环境会给我带来新的生活圈子。我不知道是我嗅到不对劲而逃避还是我内心向往新鲜的新体验。就在我们打定主意要去英女校报名的时候，班主任F老师走过来问我们的成绩。得知我们想要到英女校，F老师说：“我建议到中文源流的学校会比较好，在以后的社会，中文是很重要的语言之一。学好英文，也要继续学习中文。”

给人严厉认真形象的F老师，此刻轻声温柔的语调让我觉得都是班上顽皮的我们让他不得不扯大嗓门才能镇住我们这群猴子。妈妈们听毕，也认同中文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决定申请市中心的中文源流的女校。但因为我来自小镇，要申请市中心的学校有点难度。试过好几次后还是申请失败。妈妈问我：“我们就就读分派到的国中读中学，ok吗？”

我点点头，真心觉得没关系。一来，市中心的学校如果没有一点人脉，要进去就读还真的不容易。我成绩又不是特别好，家庭背景普通到不行，等到都中学开学了还是没有消息，不如就这样吧。二来，我和CC虽然在同一所中学，但是我们升上不同的班级。对我来说，只要不是同一个班级都okay。因为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每次看到他，听着她对我说的话，我心底莫名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所以，升上中学后，我和CC从少了联系到不再联系。我也从没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过他。

今天是咖啡山的早市（pasar pagi），妈妈带着我去买好吃的以及一些烹饪食材。买好了食物，准备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少买了一样东西。妈妈看着我说：“我先去买，你就不要跟着我。去看接力赛吧！我快去快回，等下去找你。”我点点头，然后走向附近的中学草场去。这所政府资助的学校，简称国中，就是我正在就读的中学。因为是中一的关系，所以我是下午班。现在才早上九点多，回家吃份早餐再看看报纸、专栏，然后洗澡再吃午餐。嗯，时间差不多来到中午十二点多再去上学就~perfect啦！

边想着今天一整天的行程，视线同时看向前方的学长姐们奋力地跑起来，为各自代表的队伍努力冲线的时候，我又突发想起小六时曾被老师选中进校队然后被我拒绝的事情。正任由思绪充斥脑袋的我，听到声声加油尖叫声，便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发现这是邻居哥哥在努力冲线中，我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草场上不远处的哥哥。突然，CC出现在我的眼前，看着许久不见的他，我有点讶异。即使我们同在一所中学，偶尔在走廊上碰上，对方都不会正眼看我，现在却主动站在我的面前，实属奇迹。

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我的面前，正等着他开口说明来意。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我说：“XX（我的中文名），你很喜欢讲人家坏话的哦？”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在和我说话吗？他在说我的名字吗？没给我机会反应，CC说完后便走到我身边的不远处——大概十步以内的距离——看着他坐下、曲脚、双手抱膝、头颅趴在膝盖上，随后他的背部上下抽动。我知道他在哭泣，而且抽噎到背部都抖了起来。看着坐在我身边不远处的他，我脑袋一片空白。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啊。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赶紧把头转向来自左边的声源，深怕妈妈误会我弄哭人然后骂我。我战战兢兢并快速直接地交代重点说：“他说我讲他坏话。。。”还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地我抬起头看着妈妈。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问：“那你有没有说他的坏话？”

我连忙摇头，我和谁说他的坏话？小学毕业后我便很少几乎不和班上的同学联系。升上中学后也都只是乖乖坐在位置上，认真听课，也没有和太多人哈拉。要说什么？说他在我十二岁的生日会上，玩游戏时把一个同学弄到流鼻血吗？CC是我很欣赏的女生，我觉得他聪明又独立，是我向往成为的女生模样啊。我说他什么坏话？好话才差不多吧。

妈妈看着我，把我拉起来，然后牵着我的手走向坐在不远处，还在低头抽噎的CC面前。我慌了，就好像一般男生看到女生的泪水就会不知所措的那样慌张。我该怎么面对女生的泪水呢？我看着CC的后脑勺，正思索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妈妈问他：“你说我女儿说你的坏话，我女儿说了你什么坏话？”

我看向妈妈，再看向停止抽噎的CC，我本还想问他：“还好吗”？但显然妈妈个性比我还直截了当。妈妈问的也是我内心想要知道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说了对方什么坏话？只见CC抬起头来，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整个人震惊到不行！

我的妈呀！CC的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他不是抽噎到很厉害吗？为什么一点泪痕都没有？眼睛也没有红红的，水水的。我眨眨眼，深怕我近视看错了。再努力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企图寻找他哭过的痕迹。

同时妈妈接着问：“你刚说他（也就是我这个主角）讲了你的坏话。他说什么了？”

CC抬头看着我妈，无言以对。我环顾四周，看到草场篱笆外站着一群男女同学，再看看CC，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这样猜想对方。他是故意做戏给他们看的吗？

不知道互相对视了多久，CC什么也没说，而我则无力地被妈妈拉着走向停放机车的方向。走着的路上，我的思绪变化多到我来不及消化，从超级震惊为什么CC一滴眼泪都没有，到怀疑对方存心演一出戏给同学们看，再想到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才13岁的CC太让人心寒了。同时间，我也很难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不好才会这样被讨厌、被整。

妈妈牵着我的手，似乎察觉我的情绪变化，他问我：“你想一下你是不是得罪一些同学，或者你们的感情被人妒忌，有人挑拨离间，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一脸惘然看着妈妈：“为什么我会被讨厌？”

妈妈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因为你不笑的时候很拽。”

我无语：“可是我的脸就长这个样子，我可以怎样？”

妈妈继续风轻云淡地说：“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转头看向我：“所以你要多笑。”

我难过地咧嘴笑。金牛座还不错的逻辑思考能力告诉我，应该没有外人从中破坏我和CC的关系。因为如果是的话， 那么听信谗言的CC应该是真的会哭得很难过，可是他脸上一点儿泪痕都没有，这就只能说他只是在演戏。考量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站那么远的同学们居然懂得看向规模不大不小的草场上那一小点的我们，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我想问清楚但每看到CC不想理我的模样，自尊心强的我也就作罢。

我只能感叹，不知道为什么都那么低调的我还是那么容易惹事。从幼儿园被同学赏耳光到升上小学不被同性喜欢。。。或许，像妈妈说的那样，我要懂得微笑，这样才不会惹人讨厌吧。

那天以后，我三不五时都会对着镜子，学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