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欽忍著腫脹的扁桃腺,頭昏腦脹坐起身,腳才剛碰上冰涼的磨石地板,映入狹長一線眼簾的,竟是已經空盪盪沒有人的病床!
匆忙找到了護士,得到這樣的信息:
「你的母親自己辦了出院,主治醫師都勸她,應該積極接受治療,不要逃避。但,你知道的,連醫師,都得乖乖聽她的。」
岑欽覺得身子癱軟了,而他心底最柔軟的一道防護,從那一日起,便也悄悄癱了許多年……。
那時的岑欽想着,難道,母親還有比見我床前盡孝更想要的?
現在,年過八十的岑欽,也被診斷出了絕症。至於是什麼病,他不願多說。只知道,跟他的母親當年一樣。
不顧子女反對,岑欽自己辦了出院!整裝、打包進了他滿油、滿電的越野吉普。
兩天後,他開到一處可以俯瞰壯闊平原的高山天塹,吹著風,心想,不知母親當年,離開了醫院,都去看了哪些風景?
坐在一棵千年的紅杉樹下小憩。風吹,無端一念,岑欽回過頭,看見樹幹上有一排小字,刻著「所見,略不同;因不同,生而有趣。蘭。」
岑欽的熱淚,濕透了膝上的丹寧布,許久。許久……。
踩下吉普的油門,岑欽把小時候跟著母親一起去過的地方,都開了一遍。並不是每個地方,他都能順利找到母親的刻字。但是,他不管;他甚至開得更遠,看了更多!
朝陽、夕日、樹濤、花海、村落、都會、海口、細流……直到他……無法……真的無法……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