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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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十次,十世為耕農的張躬,突然想起了過去。那可是十輩子往事,啪一聲,就佔領了整個腦迴路!

第一世種桑,他養蠶取絲,羅織風光。

第二世種豆,他磨豆熬汁,哺餵鄉里。

第三世種棉,他採花彈弓,勤做新襖。

第四世種米,米粥、米糕、米香、米酒,樣樣都好。

第五世種梨,燉得清湯,釀得冬醋,曬成乾,想賣多少,都成交!

第六世種花,也做上好香料,也做七彩染坊。

第七世種茶,品茗也品山泉清、雅士詩。

第八世種瓜,養生討喜,賣相頂佳!

第九世種菜,根甜葉嫩,一鍋羹湯,四方客來。

這一世,他種桃花。南山二十里,北山二十里。繁花填滿谷地,盡埋累季英華……。

張躬想,這十世,陪著他一抔土、一簍水、一腳印、一扁擔地走過耕地的,究竟都是誰?

張躬遂自許說:「下一世,吾,願為農婦。」

他想,也許這樣,他才能體會,那些曾經陪伴他的人,都經歷了什麼。

雖然,他當真不記得任何一世的妻;他也不明白,隨著累世記憶的回歸,為什麼,竟沒有一點關於妻的點點滴滴?

桃花拂滿張躬的面,倚在手臂上的,是那柄再孰悉不過的鐵鋤。

不說話的鐵鋤,心想,傻瓜,不就是我嘛!

不過,鐵鋤慶幸自己不會說話。鐵鋤從不想在言語中,去經營和張躬的累世緣份。鐵鋤在張躬撬開每一片土地時,都深深浸潤於張躬的喜悅、期待;鐵鋤或又記憶著不同土地的豐年、興衰……。但,它不多想。

鐵鋤就想這麼靜靜的,靜靜的,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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