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部以金融角度切入的民國諜戰劇,《追風者》題材夠新穎。兼之打破亂世愛情的陳套設定,改而突顯沈圖南與魏若來的師徒情,令人耳目一新。
逐夢青年魏若來從青澀懵懂、視沈圖南為救國偶像、到質疑、信念的破碎,親至蘇區後目睹共黨心存百姓,進而加入革命行列,頗具說服力。
然,意志堅定、有理想有魄力的沈圖南,既承蔣委員長之恩,又委他以重任。不過去蘇區轉了一圈,就從一個三民主義信徒投了共。轉變之生硬,實在令人意難平。
上海,1930年。
來自鄉村的 23 歲青年魏若來,白天打工,晚上讀會計夜校。上海居,大不易;為了能吃頓飽飯,只得偶爾冒個險,幫身在幫會的同鄉查帳。他只道是盡會計本份,沒想到眨眼功夫,偷帳的內賊已被押到外庭牆邊。大斧頭砍下去,一聲慘叫,人沒了!嚇得魏若來身子發軟,聲音抖顫。
幫會大佬良叔看中他的會計能力,力邀他畢業後來當帳房。薪水可以商量,還配上一層公寓,有幫會罩著,上海灘沒人敢欺負他。魏若來偷偷地瞥了一眼牆上未乾的血花四濺,誠惶誠恐地婉拒了良叔的抬舉,說是另有出處。實則他結業考試已過,卻拿不到畢業證,因他來自共黨的根據地江西,過不了政審。自1927年412清黨事件後,共黨已不容於國府,淞滬警備司令部下設有專門抓捕共黨的偵緝隊。
央行入職考試在即,由特別顧問沈圖南主持。沈圖南對外宣稱此次考試,只看能力、不論背景。由是不失凌雲志的魏若來,懷著進入央行的夢想。
沈圖南,畢業於德國洪堡大學,被國府委於金融一統的任務,背後勢力是宋先生。從南京開完會回到上海,剛下火車,風塵僕僕,來接他的座車就爆炸了。
「鄧處長,第四次有人要殺我了,這說明他們已經慌不擇路了!」
「他們這是幹什麼呀?咱們這是做生意,又不是打仗,幹嘛天天打打殺殺的?」
「商場如戰場,官辦銀行進,民辦銀行退,這是大勢所趨。把他們挨個都吞併掉,才能確立咱們央行的核心位置。」
「圖南啊,咱是做生意,這錢咱啥時候都能掙,老命可就一條啊。」
「家國大事,鐵血鬥爭,犧牲在所難免,只看值與不值。」
不愧是留學德國的政治精英,汲取了鐵血宰相俾斯麥的精神內核。除了鐵與血,沈圖南還是忠實的孫中山信徒,奉三民主義為圭𦤑。從小立志要做官救中國,因為中國再不改變,就完了!喜讀《資治通鑑》,一本敎人如何為官之書。
父母早亡,沈圖南長兄如父,妹妹沈近真卻與他背道而馳。明面上是兵工廠高級工程師兼名媛,暗地裡是共黨鋤奸隊之一員,狙擊本領了得。
伯樂識千里馬,沈圖南力排眾議,將金融天才魏若來帶進了央行。而共黨中央蘇區銀行初建,亟需金融人才,沈近真順勢悄悄地發展魏若來。在魏若來目睹金融圈淪為萬惡之淵藪,救國救民信念破產之際,沈近真從槍下將他救了回來,一起踏上革命根據地。
魏若來因江西人身份,帶他來上海的哥哥又恰好在清黨期間不知所蹤。雖然央行筆試滿分,又展現了過人的記憶力與計算能力,仍因共黨之嫌而被拒之於門外。他沮喪失落地坐在陋室床沿,風一吹,一則有關沈圖南的剪報從背後牆上飄了下來。弄堂裡的爺叔曾提醒他,只要能琢磨出對方想要什麼,就算他是個雷,人家還是會用他。於是乎,魏若來開始積極研究有關沈圖南的報導,佐之於他在證劵交易所的觀察,進而推論出沈圖南併吞民間銀行的「鯤鵬計劃」。驚訝於他思維之縝密,更有感於魏若來自陳的金融救國之志,沈圖南決定給窮小子一個機會,聘他為私人助理,繞開了央行這一關卡。
只是,魏若來是否為共黨?沈圖南仍心存疑慮,一邊囑咐黃祕書暗查,一邊親自到魏若來居住的底層弄堂七寶街暗訪。而此時的魏若來,正如好友黃包車伕阿文所言,國共兩黨互掐干平民百姓底事?他只想跟隨沈圖南做大事,改變這貪婪又萬惡的金融圈。在一場央行資產保衛戰裡,魏若來展現出的底層人忠誠與膽色,贏得了沈圖南的刮目相看。面對敵手張鳴泉拿槍抵著他的腦袋,魏若來依然不管不顧。幸虧沈圖南即時趕到,救了他一命。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審時度勢,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別人拿槍指著你的腦袋數到三,還不放手啊?這種死法沒有意義啊!」
「先生,我是在保護央行,」魏若來神情語調透著委曲。
「保護什麼?人都死了,人家該怎麼搬怎麼搬,你就白死了。先留存性命,才有機會坂回敗局。白白送命的不是英雄,是蠢貨。明不明白啊?」
「明白!」
「外灘東路十八號有一家西餐館,到了之後跟經理說我讓你來的,可以免單。」沈圖南陡地話鋒一轉,語氣和緩。
「謝謝先生!」魏若來滿是血的臉上綻出笑容,如孩童拿到零食般的燦爛。
「行為愚蠢,但是勇氣可嘉。」沈圖南語氣從訓誡轉讚揚,面露疼惜之色。
魏若來這種一根筋到底的表現,化解了沈圖南先前對他共黨的疑慮,也隠約帶出二人處世之分岐。日後的假幣案和建設庫券事件,沈圖南選擇了妥協以顧全大局。魏若來則渾不知何謂妥協的藝術?從質疑沈圖南是否恪守初心,到嘲諷他與虎謀皮,憤怒地離開央行,亦不再相信國民黨。
併吞張鳴泉的通商銀行後,沈圖南主張收回關稅保管權,否則將國之不國。宋先生提醒他,此舉影響大買辦利益至巨,恐落得和歷來改革者商鞅、張居正一樣,沒個好下場。沈圖南豪氣干雲,大不了一死。此時的沈圖南在魏若來心裡宛若民族救星,為了能護他周全,甚至做出了打昏張鳴泉、偷他槍枝的渾事。另一廂,魏若來青澀中又不乏膽識與才具。在沈圖南遭逢槍手追殺無法趕到央行,以虞世清為首的大買辦趁機鼔動、想攪黃關稅保管權投票事宜時,魏若來以一場即席演講鎮住了場面。事後,還為受了槍傷、失血過多的沈圖南大量輸血。
自此,沈圖南對魏若來愈發欣賞,暗暗視他為妹婿理想人選。邀他到家裡一塊過徐夕,還親自帶他去高檔服裝店訂做西服、皮鞋。服裝店老闆徐老,正是沈近真的地下黨上司。望著令人咋舌的價格,魏若來忐忑地辯稱自己衣服足夠。實則,窮小子天天穿同一套,襪子破了洞,也沒件大衣。沈圖南將他抓到鏡子前面,
「你看到什麼?」
「鏡子。」
「不對,我看到的是一顆正在冉冉上升的金融之星。現在看來或許有點稚嫩,但是用不了多久,全上海銀行界的同仁們,都會以認識你為榮。相信我說的話嗎?」
「信,先生說的我都信。」魏若來轉過身對著沈圖南,洋溢著幾分自信,幾分祟拜。
「人靠衣服馬靠鞍,從現在開始,從內到外必須給我自信起來!」
「嗯!」能得到先生稱許,魏若來滿滿的自信與精神。
徐夕夜,對著上空的煙花,魏若來虔誠地許下了:國家沒有戰亂,每個人都能幸福,也希望先生一切順利,早日完成宏願。此時魏若來心中,只有先生,沒有自己,先生的命比自己還重要。是以,當他被指控偷槍、遭構陷殺了共黨叛徒李晟達而被抓到偵緝隊時,歷經林樵松各種嚴刑拷打、藥物注射,依然不改忠誠。偵緝隊所屬軍法處,此時已與虞世清等人蛇鼠一窩,想利用魏若來誣陷沈圖南通共,以中斷央行收回關稅保管權之舉。正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林樵松,偵緝隊隊長,視共黨為寇仇。為了前程,可以手刃親如父子的黃埔教官,也可以剥了黃埔同學的皮。
當沈圖南好不容易在行刑室見到魏若來時,一息尚存的他第一句話是:先生,對不起。沈圖南離去之際,魏若來語帶訣別地保證,
「先生,若來莾撞,必有此劫。也願先生,今後多保重。但請先生相信,他們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會說出您一個字的。」
曾經叱咜風雲、淪落七寶街的爺叔說魏若來:聰明、倔強、認準了就不退縮。既不會做出對不起沈圖南之事,甚至不願告訴他自己是為了保護他,才偷了張鳴泉的槍。士為知己死,魏若來雖出身寒門,依然有著錚錚的傲氣、志氣與勇氣。這一切,沈圖南看在眼裡。為魏若來洗刷殺人嫌疑後,不但仍留他在身邊,還收他為關門弟子。是師父,也是政治擔保人,殷殷告誡:切勿沾染其他思想、傾向其他主義。
師徒關係最美麗的一刻是,魏若來替先生與德國友人漢斯拼酒,師父背著醉得不醒人事的徒弟上小閣樓。放在床上後,幫他脫鞋、脫西裝外套、鬆領帶,還擰了一把毛巾幫他擦汗。沈圖南擦了一根火柴,點著了煤油燈,一看簡陋木板床上方牆壁,滿滿是有關沈圖南的剪報。吾愛吾師,欣慰得意,飛上了沈圖南臉上。
沈圖南背後勢力是宋先生,歷史上的宋子文。虞世清背靠大姐,即宋氏長姐宋靄玲。大姐唯財是從,與虞世清、軍法處長、警察局長等勢力狼狽為奸,造假幣、賣煙土。為了查案,沈圖南和魏若來差點送了命,卻得不到宋先生的支持。因為牽涉甚廣,一旦捅開,嚴重敗壞國府威信。沈圖南力爭無果,憤怒挫敗之餘,只得接受政治是妥協的藝術。魏若來看不慣記者會上的顛倒是非,衝上去理論,被抓了起來。師徒二人,各有各的憋曲。一道去了酒吧,借酒澆愁。
「先生,我想不明白,憑什麼好人沒有好報,憑什麼?」
「老話說得好,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歷代歷朝都是如此的。」
「可中山先生的遺志,難道他們就忘了嗎?還是說誓言就是放屁,只是說說罷了。」
「有些人入黨是為了改變中國,有些人只是為了升官發財。我們沒有辦法要求別人,只能恪守本心,做好我們自己。」
「那您恪守本心了嗎?這個結果您滿意嗎?」
「我不滿意,當然不滿意。宋先生跟我保證了,這個案子會面呈蔣主席,蔣主席一定會敲打該敲打的人,這包括他的家人。假幣以後不會再出現,煙土也會祕密地銷毀。我知道這一切遠遠不夠,可是,可是若來、我們做的這一切,並不算是白白地全浪費掉了吧!」沈圖南喝乾了杯裡的酒,像是自問自答。
「很多人都以為我身居高位,無所不能。可實際上很多事,我都無能為力。啟超先生說過,十年飲冰、難涼熱血,一步步來吧!哪怕中山先生革命初期,也做了大量的妥協,何況我們?」
「我可以妥協,我也可以忍,就怕妥協成了一種習慣,我就變成了林樵松。」
「不會,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也曾經熱血過,也有抱負、也有理想。」
「我說了,不會!」沈圖南大吼,也許是一邊激勵魏若來,一邊也警誡自己。
「相信我、若來,我們把這事兒翻篇了,我們向前看,好嗎?只要我們不放棄,我們一定可以改變這一切。我們去扛起這扇黑暗的門,我們愛的人,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才能看見真正的光明。」魏若來低下了頭,似對先生的話沒十足把握。
「看著我,相信我!」
魏若來回想起先生曾要他把「報效國家」這四個字,刻在骨頭裡,流在血液裡。又憶起拜先生為師時的溫馨感動,醉眼矇矓的他,選擇了相信先生。
夜遲遲,街道上只有零零落落的車聲。趕來的沈近真跟在師徒倆後面,看他們醉著酒、搭著肩,似有無限傷悲鬱鬱,一邊走一邊唱起了李叔同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二人終將漸行漸遠。沈圖南初心不變,奈何,孤臣無力可回天。沈近真共黨身份暴露,為了保全她、也為了避免先生受牽連,魏若來暗地裡計殺證人兼共黨叛徒李晟達。體現了魏若來三分靜氣,三分霸氣,三分殺氣,一分痞氣的性格。
躲過一刼的沈近真,似把組織、信仰看得比哥哥一家人更重要。伺機發展魏若來,偷偷送了一本她認為能拯救中國的聖書:《資本論》。全然未顧及沈圖南既是魏若來的老師,也是他的政治擔保人。
1932年1月28日,日本向駐守上海閘北的十九路軍發動攻擊,歷時三十餘天。一二八事變後,沈圖南和大姐想的都是「民心可用」。財政部發行建設庫券籌募資金,沈圖南以為是用來重建上海,央行邀其他銀行共同控盤。大姐等人透過竊聽鑽空子,大把大把錢往兜裡放,發了1500萬銀元的國難財。民心可用,上海市民傾家蕩產、發瘋、自殺者,不知凡幾,包括魏若來的好兄弟阿文和房東周姨。
魏若來矢志要抓出幕後黑手,還百姓一個公道。沈圖南試圖安撫他,真相只會激起更大民怨,讓國家更岌岌可危。道不同,不相為謀。
「先生,之前假幣案的時候我就有想過要辭職,但是我忍了,我聽了您的話。這次,我真地忍無可忍了!」魏若來解下別在西裝上的央行徽飾,放在沈圖南桌上,向他深深鞠了躬。
「對不起,若來正式辭職,對不起。」
魏若來轉身離開,沈圖南氣憤難平,拾起徽飾,猛力丟了出去。
沈圖南原本要辭職,蔣委員長卻派侍從官送來一把「中正劍」,意味不成功便成仁。辭職不成的他,只得轉而善後,將幕後黑手說成是日本炒家。
另一廂,魏若來和沈近真潛進證券交易所偷取大宗交易清單,經核實後、確認幕後黑手是財政部長夫人(大姐)等人。魏若來以為如此一來,先生就會與他同一條心。沈圖南無奈,暗示他整件事涉及南京上層,揭開來只會亂上添亂。師徒二人針鋒相對,魏若來指責先生「掩耳盜鈴,助紂為虐。」沈圖南說他一意孤行,氣得摔杯子,與他「恩斷義絕」,從此師徒陌路。
魏若來愣住了,悵然若有所失。一轉身,仍一意要死嗑到底。機智靈活的他,是金融天才,也是搞運動的好手。在沈近真的幫助下,將大姐等幕後黑手公諸於眾。引發了更多市民走上街頭,要求「嚴懲國賊,還我公道。」
大姐等人對此極為不滿,警備司令部想治沈圖南一個洩露交易清單的罪名。
人生若只如初見。央行,魏若來夢的最初,也是理想的幻滅。他想把先生最後交待的報告呈上去,大廳裡鬧哄哄,沈圖南緩和氣氛地說他缺大局觀。不服氣的魏若來反唇相譏,「是啊,先生,您忍辱負重,與虎謀皮。」氣得黃祕書要揍他,沈圖南卻一面幫他整衣服,一面不失慈愛地說,「你心裡邊有一團火,別讓這火熄了,也別活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這時,偵緝隊隊長林樵松帶著人直入,欲把沈圖南帶回去調查洩露交易清單一事。魏若來立即跳出來,
「林隊長,這件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先生沒關係。」
「你已經辭職了,這沒你的事,」沈圖南挺身擋在魏若來身前。
「交易紀錄也是我從交易所拿的。」
「我讓你去拿的,他就是個跑腿的,我負全責。」
魏若來半感動、半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圖南,原來先生仍護著他、沒有與他恩斷義絕。
「林樵松,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跟先生沒有關係。」
「魏若來,」沈圖南想把他吼住,氣他認不清形勢。自己背後畢竟還有宋先生,可魏若來這當場一承認,就是一個死。
「這就是我做的,」魏若來義憤地吼回去。
二人對視,萬般情緒,有理解、有和解、有不捨。
「先生,若來已經不是您的學生了。種種恩情,若來銘記於心,往後望先生保重。」
又一次,魏若來向先生訣別。
為了救魏若來,沈圖南不惜與魔鬼做交易,求虞世清打電話向大姐求情。欠了大姐人情,意味著日後總得為她作一次倀吧!不料,林樵松直接把魏若來帶到刑場。誘使他誣陷沈圖南不成,一見沈圖南開車至,命令立即行刑,幸被躲在暗處的沈近真狙擊救走。死裡逃生,魏若來終於同意接受安排,翌日前往蘇區。
翌日,偵緝隊破獲共黨上海交通站,全力抓捕沈近真。為了救被林樵松追殺的沈近真和魏若來,沈圖南不顧性命地開車撞上油罐。轟一聲一場爆炸,沈圖南震出車外,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沈近真和魏若來眼含淚水,無奈地傷心離開。之後,沈圖南躺在醫院裡,長期昏迷不省。
不知是失諸拙劣的過度歌頌?還是一種春秋筆法?劇裡的共黨人設,令人細思極恐。
先是魏若來的哥哥魏若川,帶著二十根金條到上海拯救落難同志,因李晟達背叛致與沈近真接頭失敗,反遭林樵松槍擊受重傷。躲過追殺的他,逃到弟弟的陋室。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交待悲傷不已的魏若來完成接頭事宜。真不知親情在魏若川心中,到底值幾兩?他自己因接頭失敗而付出了性命,就沒想過弟弟受他這一託付,極大可能接頭不成、反而白白送了一條命嗎?
還有沈近真,把組織和信仰,看得比哥哥一家人的死活還重要。魏若川為了怕牽連弟弟,還知道在清黨時悄悄地離開上海、去了蘇區。沈近真不但沒離開,甚且利用兵工廠高級工程師和央行特別顧問沈圖南妹妹的身份之便,為共黨竊取情報,真是不折不扣的坑哥專門戶。當沈圖南生氣地質問她的共黨身份時,顧及的是親情,是如何保護妹妹的安全與幸福,盡到長兄如父的責任。沈近真卻宛若把自己的信仰,等同於有著聖女的光輝,歇斯底里地闡述偉大的共產黨、只有共產黨能救中國、每一個共產黨都可以為此犧牲云云。末了,把槍塞在哥哥手中,讓他用槍抵著自己的腦袋,「你殺我啊!你殺我啊!」
有網民形容沈近真對信仰的狂熱,如同打了雞血的二哈,也像個傳銷頭子,主義至上、親情滾一邊。
沈近真眼裡,沈圖南效忠國府,不啻為虎作倀。但國府再怎麼不堪,對沈圖南還是講了個情字。
沈圖南終於醒過來時,已成「死人」。為了保全沈圖南,宋先生發了訃告。心灰意懶的他接受夫人建議,一邊準備全家去英國生活;另一邊仍心繫國事,上書蔣委員長提出對蘇區經濟圍剿的計劃。就在出國前夕,委員長派待從官送來了兩件禮物。一是明代忠臣于謙的笏板,于謙個性剛直遭人忌恨,既表示委員長心疼沈圖南所受委曲,也讚揚期許他忠如于謙。二是委員長親筆手寫的黃埔校訓「親愛精誠」四個字,不啻視沈圖南為門生。侍從官傳話,委員長指派沈圖南為蘇區經濟圍剿特派員。沈圖南以已決定出國推辭,待從官直接把話挑開了,
「若不是委員長作主,康少捷(軍法處處長)怎可能收手?畢竟你妹妹是共產黨,就這一條,你們全家也休想善終。」
委員長恩威並施,沈圖南重拾以身許國的決心去了南昌行營,有了新名字、新身份,負責蘇區經濟圍剿。受命於何主任的林樵松也跟了過去,成了剿共少校隊長,對沈圖南既配合也監視。
沈圖南鬥法的最大對手,自是投奔蘇區的愛徒魏若來。在一次行動失敗後,魏若來和沈近真將沈圖南捆到了蘇區。這一捆,就讓他吃上了斷頭飯。沈圖南坦然接受,囑咐二人明日不必送行,也不必為他收屍。人生自古誰無死?讓他感慨萬千的是自己「有心報國,可是無力回天。」
「哥,那你願不願意留不來跟我們一起做事兒?」沈近真似看到了保全哥哥性命的一絲希望。
「我做不到,不可能!我信仰的就是三民主義,即便這艘大船要沉了,我要跟它一起沉,我要戰鬥到最後一刻,否則我愧對黨國!」沈圖南義憤激動地說著。
「先生,腐朽的國民黨不值得您奉獻您的一生,」魏若來跟著勸進。
「不要再說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不要!」沈圖南動情地擦著臉上的淚水。
林樵松早就在蘇區有一臥底,沈圖南應是被該臥底趁火災之亂放走的。
在蘇區轉了一圈後,沈圖南肯定了共黨比國府更愛民,也斷言共黨羽翼已成。他信奉三民主義,但不是如妹妹般狂熱到置親情不顧。沈圖南重情講義,所以可以為了救魏若來,不惜與魔鬼(大姐)做交易。也可以為了救妹妹,不顧一己之安危。他激昂地說要跟著國民黨這艘大船一起沉下去,不是出於愚忠,而是出於情義。他抱著報效國家之心返國,是國府提供他大展身手的舞台,他長於國民政府時代、效忠的也一直是國民政府,忠誠的對像是委員長。這種情感無法以對錯、值不值得來衡量,更像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一種節操。更何況,宋先生和委員長有恩於他。若非二人出手干預,沈圖南一家人凶多吉少。委員長不但保了他,聽從他的建議並委以經濟圍剿之重任,可說是一種知遇之恩。
是以,沈圖南的結局就算不死,也應該是「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無奈與放下。而非來個生硬大轉變,成了共黨的高級臥底,不啻於忘恩負義。共產主義再怎麼偉光正,也不應如此污蔑沈圖南的人格吧!
「1936年12月,我接受組織安排,隱姓埋名回到上海,與地下黨員孤雁同志接頭。在那裡,我們將擕手開創一段新的金融傳奇。」
上海證券交易所:沈圖南回頭一望,迎來了眼神堅定、臉上一抹淺淺笑的魏若來。先生,別來無恙!
十里洋場煙花地,風雲際會上海灘。黃浦江畔一回眸,人生若只如初見。
後記:恭禧王一博2023年以電影《無名》表現受關注,2024年再以《追風者》演技受肯定。向來欣賞王一博的演繹能力,堪稱潤物細無聲。王一博需要的不是轉型,而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