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冬眠》取自片中三名孩童言談間對生活的想像,烏蘭巴托相對貧困的蒙古包地區,當地人多以「燒煤炭」的方式取暖,假若他們真能化身成熊,就能藉著「冬眠」來跨越嚴寒的日子,就此省去必須賺取生活費的艱困時刻。片中主人公烏爾身為家中的長子,一肩扛起過世父親遺留的經濟重擔,如同那傳家的韁繩將他綁在了此地,只能遙望著想去留學的外國學校,坐著前往異鄉的美夢。他和母親之間有著極大的衝突,除了他厭惡母親常常半夜酒醉回家,還得靠他督促,母親才願意出門找尋工作,履行家長的職責義務。為此,母親決定帶著四個兒女回到郊區,她也能從事撿松子的工作養活他們,然而,擁有數理天賦想上學讀書的烏爾,他則想要留在城市裡,母子間對此事的價值觀差異,成為他們爭執的中心點。最痛心的是,烏爾在弟弟妹妹前揭露了母親原來是「文盲」,相當殘忍的舉動卻是不爭的事實,讀書上學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這樣他們一家才能打破從事畜牧的階級複製,於是,烏爾決定親自照顧兩個還在上學的弟妹。
「他們做什麼工作跟我的未來無關。」物理老師為烏爾進行競賽特訓,休息時間問起了男孩父母親的職業,對烏爾來說,他不願透露自己軟弱不堪的一面,因此選擇以這段話回應,也掩蓋了自己在學校與養家之間兩頭燒的現況。《如果我可以冬眠》聚焦在烏爾視角下,他的多重身分重造出令人揪心的成長故事。電影主線是烏爾透過參加「物理競賽」,想要拿到「全額獎學金」的門票,不要讓自己成為家裡的負擔,然而,讀書上學甚至是競賽訓練所消耗的時間成本,對他來說都是奢侈的,等同於放棄了去森林當違法伐木工的賺錢機會,因著母親離家去賺錢,卻沒能即時寄錢回來供給他們生活,烏爾才被迫翹課出去賺錢,只為了重新讓整間屋子暖和起來。青少年時期的烏爾自然也有感情方面的問題,他曾經靠著打工買了一雙好看的新球鞋,在溜冰場外穿給愛慕的女孩看,藉此增添彼此的好感度,但是,當他面對弟弟生病拿不出醫藥費的窘境,他不得不賣掉這雙鞋作為急用。幸好隔壁年邁的鄰居兄妹照看著他們,總在危急時出手給予他們幫助,諷刺的是市府派來的社福專員,為他們家裝上了煙霧過濾器,卻沒能替他們處理斷電或是買不了煤炭的生存問題,離開時僅告誡了機器不可能去販賣,她們本末倒置的「善舉」看得實在心寒。
曾代表蒙古角逐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的《小黃狗的窩》,電影開頭父女倆在山邊安葬狗狗的習俗,如今在《如果我可以冬眠》中也能看見,將狗尾巴放在枕頭下,就能讓死去狗狗能夠下輩子投胎成人,片中更進一步藉由牠的死來開導男主角。「如果死的不是狗,是弟弟妹妹呢?」鄰居老先生的話語或許殘酷,卻是真有可能發生的真實,回想起老爺爺說過兩個兒子的意外死亡,幸運活下來的弟弟妹妹才是主角應當重視的,不再被「害怕被當乞丐」的固執態度給束縛,終於軟化了男主角剛硬的內心,他決定接受自己還是個孩子,還能向他人求助的階段,「你不會一輩子都這樣的!」烏爾才終於放聲大哭放下沈重的壓力。
三名少年在山邊斜坡上打著籃球,手裡搶的卻是寶特瓶,他們也能玩得不亦樂乎;三兄妹則在商店前猜拳,贏的人負責進到店裡詢問有無空紙箱,而後他們能拿回家當柴燒。《如果我可以冬眠》在殘酷的現實裡編織著帶有玩心的手鍊,如同電影結尾烏爾帶著弟妹回家,他們止不住的笑意彷彿穿透大銀幕感染了所有觀眾,並非透過賣慘來引起觀眾的同情或是憐憫。佐潔珂普芮弗達導演點燃了女性細膩詮釋的火光,讓記憶中的故鄉不再只是「空氣污染」的霧濛,倚著男主角這塊砍傷無數次的木柴,竟能夠燒灼成傳遞無窮希望的能量,首部劇情長片就如此亮眼,時而詩意,時而寫實,以金攝影獎之眼拍出我心中截然不同的蒙古樣貌,我真心相信烏爾能夠走去外面的世界,他已不會被任何事物給打敗了。
🎶延伸聽歌: #鄭宜農 《#冬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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