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有三個文學角色,全世界知名:卡門、唐吉訶德、唐璜。
一個是壞女人、一個是瘋老頭、一個是壞男人!
壞女人透過法文歌劇風靡世界,瘋老頭連卡通都在演,而壞男人,莫扎特幫他譜歌劇,拜倫為他平反,強尼戴普也演了自認為是女人都愛的唐璜,而事實上是個精神病患!
法文音樂劇【唐璜】來台灣演出,才發現很多人不認識這個角色。沒聽過這個名號,當然更不可能知道他在西方文學界,是風流倜儻、用情不專的壞男人代表。音樂神童莫札特,大家都知道;他寫過歌劇【唐喬凡尼】,知道的人可能少一點;【唐喬凡尼】演的就是唐璜的故事,知道的人恐怕更少。
可是我為什麼知道呢?捫心自問,很早就讀過「劍俠唐璜」一詞,隱約知道是「情聖」、「善於鬥劍」,細節則不是很清楚。把莫扎特的【唐喬凡尼】跟唐璜連在一起也是很後來的事。至於他是西班牙人,可能就更模糊了!
大家百工百業忙於生計勞碌奔波不知道唐璜也就算了。為什麼文藝青年自許的我也這麼模糊?是因為他的故事既不教忠也不教孝,乏善可陳?還是他沒有斬妖除魔,故事不夠精彩?從道德層面看,他也可以算是男版的「卡門」,怎麼很多女人都想扮「卡門」,而唐璜是人人唾棄的「渣男」?
想到這裡,發現問題出在「唐」這個字。「唐」西文原文Don,是用在稱呼名字之前,為了表達敬意而加的。封建時代,當然只有貴族會被稱為 Don,所以是吉訶德先生、璜先生。廿一世紀的今天,西文報紙提及遜位的國王也會加個「唐」:Don Juan Carlos (璜‧卡洛斯先生)。
唐璜是貴族,貴族不事生產,養尊處優,只有戰事發生時要披上戰袍為國王效忠。不上戰場時,一切生活支應都有下人照料,他要把時間花在練習劍術,或是研習拉丁文,又或者是找女人談情說愛,隨他高興,日子好過得很。而「蕩婦卡門」(對照「劍俠唐璜」,中文世界還真的是直接了當反應了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出身貧寒,吉普賽女人,一出場就是菸草工廠的女工,工作環境惡劣,薪水微薄不說,遇到霸凌還要靠自己動手動刀。還好有美貌,可以勉強靠它周旋在軍士官兵與鬥牛士之間。
這樣一講,是不是「卡門」該被同情,而「唐璜」這個大渣男死死卡好?
十七世紀西班牙劇作家Tirso de Molina(沒錯,去過馬德里的人知道它是某一站地鐵的名字)寫了【賽維雅的嘲謔者El Burlador de Sevilla】,這個壞男人就沒有好下場。十八世紀莫扎特義大利文版的【唐‧喬凡尼】劇終,代表死神的雕像還問他願不願意悔改?他最終堅持不悔改,就被拖下地獄去了。十九世紀的拜倫,用英文長詩寫唐璜,變得好像他是被迫的,被女人騙上床的青少年(好像後來沒寫完)。廿世紀法文版的音樂劇則是讓他遇見真愛,為愛而死。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