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重涉及本篇劇透。
※ 此篇章含有獵奇、血腥描寫。
※ 時間點為原作選拔賽結束後的IF路線。
※ 主視角為作者的筆下角色 無名少女,全文與親家冰ノ采共同討論與構築。
※ 防雷分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純系學園是以戰爭、殺戮為前提成立的學校吧?⋯⋯結果,就這程度?」
面對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冰姈』發出輕蔑的冷哼,隨後便順手補上一個響指,憑空引燃了膩在油水中的女教師。
火勢並沒有蔓延,反倒與周圍空氣一起向內壓縮,令造成的爆炸與燃燒不斷收束,高頻的失控尖叫瞬間響徹地下。火焰的色調從橙黃轉白,再變為青藍,絢麗的火光之中,殞落的女人毫無懸念地化作灰燼,徹底與肥膩的男教師合而為一。
地下空間再度回歸寧靜——公母一對畜生與人渣似天作之合般,就這麼被『最強通緝犯』一塊燒個精光。
「蟬聯了幾屆冠軍、享負盛名的名校,不過如此——到頭來這個世界的人類,也跟不會魔法什麼的沒兩樣嘛?要不是有偉人普依路的犧牲,估計你們還在林子裡撿果實吃吶。」
抨擊對象進一步上升至整個人類群體,『冰姈』直指人類醜陋的習性,犀利諷刺著當今主宰世界的生物是何等缺乏悟性、學藝不精。
「姑且一問,魔法的本質是什麼?」
彷彿睥睨眾生,亦如同誰也入不了眼,她的質問面向在場所有苟延殘喘的教師們,乃至全體人類。
過分安靜的周遭,讓降下裁罰之人的聲音特別清晰。不管用的攻擊、逃不出的地下,反客為主控制了這裡的少女,她的一字一句都明示了除配合與服從外,眾人別無選擇。
而正如『冰姈』所言,純系是為了讓學生們畢業即能參戰,並以此為前提所設立的學校。
戰爭頻仍的世界,為了對應這種世道而衍生的教育,其所認識的魔法本質,自然是——
「為了⋯⋯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應猶如聽了什麼荒唐的笑話,『冰姈』隻手扶上額便仰天狂笑不止。
「為了生存下去,你們的手段就是殘害他人?可真有人類本色呢,還是該說天上那群猴子教育得好?」
『最強通緝犯』高頻的笑聲令空間為之震懾、撼動。些許石塊已經不堪馬魯斯用魔法變出的植被支撐,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坍方的危機正逼向在場所有人。
波妮等人此刻只得安靜地聚在一起,等待母親大人做最後的收尾——失去意識的費尼與梅納瓦、才遭受完教育而相當虛弱的金髮少女,都是需要好好休息跟照護的狀態。
波妮跟米蒂,以及一直照顧著費尼的馬魯斯沒有離開牆邊。
然而,『冰姈』的指謫卻遭到了反駁。要說為什麼的話,讓純系變成這般扭曲、讓大地陷入爭鬥與悲傷、讓世界民不聊生的對象——
「是索羅造成的。」所有純系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是索羅的錯。」無論是否為人,這都是不容否定的事實。
即使是已遭受扭曲的事實,對純系而言卻是不容質疑的真相。
不約而同的指控與推卸句句相互附和,『冰姈』的笑意因而戛然而止。
「⋯⋯不,不對。」
在承認亦或逃避之前,甚至連錯誤本身也無法認知——歸咎於過度成功的洗腦。
「魔法的本質,是為了帶來更便利的生活。你們難道會拿鉛筆或是湯匙戰鬥嗎?擺明偏離事物真正的涵義卻仍舊拼命找藉口合理化——厚顏無恥的狗東西,在非人們悲天憫人的施捨下撿了漏不說,除小聰明外還沒一項搬得上檯面。魔法?鍊金術?⋯⋯不過是猴戲。」
對著一眾人堪稱謬論的卸責嚴厲抨擊,『冰姈』緩緩放下了擋住表情的手。重新睜眼之時,雙眸已變化成爬蟲類般的細瞳,虹膜為金、眼白反黑,其身體的異變亦隨之而起——攀上臉龐的咒蝕比上回更加不安份,開始大片大片地侵染,最後定型成漆黑的鱗片;嘴裡長出獠牙,長度、鋒利度更勝之前;骨尾重新探出身的同時,雙臂的袖套與雙腿的過膝襪更直接與皮膚融為一體,令四肢帶上與臉龐同質地的鱗以及如獸般的利爪。
傳聞中的最強通緝犯——鬼銀之玹,其種族是為精靈。然而報上此名的『她』,形象則更接近某種傳說的生物。
恐懼沁入人心、侵蝕理智。
任誰也認得出來,那身姿、那形象,根本不是精靈那麼簡單——
已從大地消失的生物。
不復存在的神秘物種。
充滿秘密的上古種族。
龍。
未曾見識。
無法理解。
尋無知識。
空白渲染意識。
無知帶來恐懼。
寒意支配身心。
沒有人知道究竟該怎麼辦。
外貌嬌小的少女異變後踩出的步伐竟讓地面深陷,與先前的輕巧身段渾然迥異;深沈的吐息帶著強烈威壓和蒸氣,親眼所見不過是假象,隱匿著深不見底的質量——為何費尼的烈焰會被她輕輕一口吹熄,似乎有跡可循。
「都是索羅的錯?都是索羅造成的?」
使人不寒而慄的金眸凝視著教師們,那語調的上揚正發出訊問。
「可笑!讓世界不得安寧的是你們、讓世界變得如此齷齪的是你們;世界為何骯髒,是因你們膽小而自私、世界為何不堪,是因你們傲慢而無知。人類唯一可吹噓的從非智慧,而是那過剩的繁殖力,這才是沒長毛的猴子們得以成為主宰的緣由,別無有他!」
沈悶的步伐逐漸進逼。本是教師們用來關押、施虐學生的牢籠,此刻終將化為埋葬自身的墳場。
「你們壓根不該出生、壓根就不該存在——都是你們的錯!!」
巨獸般震天的咆哮就在結語後落下,同極高溫的巨大熱能併發而出。不僅是罪人們的性命、純系的校地,彷彿連大地與空氣都要被化龍姿態的少女悉數燃盡。
這是至近距離下的龍吼,極端高熱不問生死,抹消一切痕跡,帶受害死者遠離地獄、將加害的罪人送往地獄。
波妮手腕上的紫色水晶,就在這時被喚醒似地產生共鳴,張開薄膜般的力場,溫柔地把純系騎士團幾人包覆其中,免於天災波及。
從未見過、傳說中的生物釋放出了足以昇華一切的高溫。
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既是祭奠,也是弔唁——無法理解的風景,令孩子們目瞪口呆。
好美——這是在恍惚之中,波妮唯一記得的感想。
好溫暖——從未感受過這般溫度,在紫晶色的守護之下,米蒂亦只能怔忡。
最為古老的神秘——無論是保護了他們的手飾,又或是逐漸上升、帶他們遠離坍方的溫柔魔法都像是在撫慰千瘡百孔的心。種子已經用完,不再需要支撐地底的馬魯斯放下了魔杖。
那樣耀眼的顏色、如此炫目的風景,述說了他們終於此刻獲得救贖——抵擋不了的疲憊襲來,促使金髮女孩安靜地閉上眼。
遭受燒灼而支撐不住的地下空間開始崩壞。連慘叫與咆哮都來不及,被高溫融化於此的僅剩焦黑得辨不出原貌的屍體——落下的石塊、木頭、磚塊,以及地基被過分破壞而倒塌的教學大樓開始下陷,瀑布般傾瀉而出的教具、桌椅等等,與不斷上升的騎士們擦身而過。
目睹一切的孩子們相當清楚這代表什麼。
純系學園在真正意義上,於今日土崩瓦解了。
數分鐘後,回到地面的眾人在紫色防禦屏障守護下,完好無傷地待在其中一處因大樓崩塌遺留下來的石塊平台上——距離不遠處,一身漆黑的少女背對著他們,佇立在已化作一片焦土的大地上。那些不屬於人類的部位、特徵不復存在,她的肉體已然回復為原貌,超越理解的發展多讓人不禁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否不過是一場夢。
或許是因為動靜太過驚人,脫離坍塌處的梅納瓦恍惚地睜開了眼。見到現場一片狼籍,新人教師幾乎是立即掙扎著起身。
「你們幾個都沒受傷吧?」雖然找不著魔杖卻仍以學生為優先,梅納瓦強忍著疼痛,擋到了最靠近『冰姈』的波妮身前。只知道有人入侵學校卻在中途就失去意識的關係,他現在只想盡可能地保護倖存的學生。
「事到如今還好意思擺架子呢,女人。在妳舒舒服服躺在地上時,妳以為死了多少學生?」
連頭也不回便道出這句揶揄,『冰姈』根本沒有把僅存的純系教師採取警戒跟護著學生的舉動看進眼裡。
「梅納瓦老師⋯⋯」
「是女的?」
未曾揭露的事實直接暴露於眾人面前,明顯是以男性為參考作打扮的新人教師震了一下雙肩。
學生們的詫異其來有自——畢竟在新任教師致詞時,『她』也是以男性作自我介紹的。
雖然知道自己理虧,還被戳破謊言,梅納瓦也只是對入侵者保持沈默地垂下視線,卻沒有停下動作。
「對,是女的。」輕聲回應了學生們,梅納瓦這才看向米蒂跟波妮——
「還走得動嗎?快帶著費尼離開這裡。」
「梅納瓦老師。」
按上教師為他們張開的手臂,波妮凝視著她略顯狼狽的臉龐。
「母親大人不會傷害我們的。」
「母親⋯⋯是嗎,是波妮的媽媽啊。」
見識到地底的不堪與慘劇,卻沒有能力阻止,甚至一個學生都沒救到——跟這樣的自己相較起來,波妮的媽媽還救了更多的學生⋯⋯
「論輩論職,站在了保護孩子們的立場,無能便是一種犯行。」
回過頭直視梅納瓦,『冰姈』變回原樣的棕瞳仍有殺意的餘燼。
看著學生的母親因為孩子的遭遇而憤怒,梅納瓦安靜地垂下雙臂、闔上雙眼。
波妮的母親所言正確——在看見被夷為平地的現場時,梅納瓦就知道自己也必須迎來身為教師的無能所成就的死亡。
與拿學生當肉盾的同僚們不同,她選擇直到最後都要護在純系僅存的幾個孩子前方。
⋯⋯即使作為傷害了他們的學校的老師,或許沒有資格跟他們說再見。
「為自身的品德感到自豪吧,這至少替妳贏來了沒有一絲苦楚的死亡。」
靜候死亡降臨的模樣,是默認罪行。她不去多作辯解,打算以生命作為償還——可惜,於事無補。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一命換一命且無意義,遑論焦土之下屍骸無數。
而這女人能力所及僅有憑藉偽裝隱藏身分苟活與認命領死的話,難以自保亦守護不了任何人。反正到哪都只會被無力、愧疚緊追,那就這麼結束一切,對她而言是比較輕鬆。
只見『最強通緝犯』挪步走向梅納瓦,咫尺之遙當可視作女教師人生最後的一哩路。
然而,就像師長為學子們張開了臂膀,在危機早已解除的現況,紫晶色障壁貫徹守護的意志依舊,持續包覆著梅納瓦等數人,以此對原主將行之事作出無聲的抗議。
同時,意識到母親大人要對從未傷害過學生,此刻甚至安分等待死刑的老師下殺手,波妮連忙站到梅納瓦身前。與『冰姈』正眼相對的她,神情帶著一絲不安。
「母親大人⋯⋯請不要⋯⋯」殺了梅納瓦老師。
「拜託了。」
像是附和一般,米蒂也在安置好睡下的金髮女孩後站了起來,湊到波妮身邊。
「妳們,是以女兒的身分在做請求嗎?」
選擇站到誰的身邊,必然等同與另外的誰為敵,基於這個道理,為母者不留餘地將一切可能危害抹除。結果比起她,孩子們在這道題上卻選擇了那個女人。
不僅意會不到母親的用意,這樣的攔阻還一次來了三份,以致此刻『冰姈』的臉色難看得無以復加。
女孩們的求情令教師睜開雙眼——既是感動,也是慚愧。守護不了她們的人,竟能得到如此溫暖,死而無憾。
懷著複雜的神情,梅納瓦沒有作聲。
站在她面前的米蒂與波妮彼此相視,隨即一同面向『母親』——她們早已沒有什麼可以失去。
只是稍微有點害怕而已。
「嗯。」
認真地頷首,波妮的眸中是為堅定,她做好了將這條命給出去的準備——即使這是忤逆母親大人的代價,也依然想讓無辜之人代替沒能擁有正常人生的她們活下去。
「對不起,波妮是個任性的孩子⋯⋯」
早在任務失敗時就該沒了的這條命,能在最後發揮一點作用的話,是不是就比想像中地還有那麼一絲價值呢。
似是沒有罷手的意思,始終板著臉的『冰姈』仍持續走近。
倏地,紫晶色障壁卻無預警解除掉防護,如提醒般告知眾人已經沒事了——幾乎是在與兩名女孩面對面的距離才停下腳步,『冰姈』就這麼雙手叉著腰佇立著,視線越過擋在前方的兩人,死盯住梅納瓦。
「丫頭,現在有兩條路可走——是在此受死嗎?亦或宣誓臣服,餘生必以我的指示為最高原則?當然了、若選擇後者,性命歸我所有的同時,形同受到庇護直至妳安然死去的一日。」
坦然地接受那道視線,早已失去武器的女教師露出苦笑——
「就算我答應了,妳又要怎麼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呢?」
「不多不少,大概跟看穿妳不像樣的偽裝一樣容易。」
以皮笑肉不笑的揶揄答覆反問,動作也從原本的叉腰換成環胸,因被全場當作反派一般來應對,入場純系之初還特別強調過通緝犯蠻不講理的少女,看來顯得頗為不滿。
「梅納瓦老師⋯⋯!」
著急的語調彷彿在制止,波妮跟米蒂擔憂的模樣盡收被喚之人眼底。
然而,波妮的母親是對的,戰敗的俘虜沒有理由放過。這些孩子們的溫柔,與充斥著血腥殘酷的戰爭相比之下,實在太過耀眼奪目——那是走過戰爭與體會過失去的人,真正期盼的未來。
「⋯⋯只要宣示就可以了吧?」
承接對方挖苦,梅納瓦放低了身段,並以名字起誓今後自己將為『最強通緝犯』所用。
只是她的語音剛落,冷不防便是一道質問聲從旁插進——
「話說完了?」
開口的人雙手環胸,以翹腳之姿坐在半空中,是名有著綠髮與三條冰藍色細馬尾、服裝風格復古典雅的少女。與懸賞榜單上所見,全世界最強的通緝犯『鬼銀之玹』的肖像不謀而合的相貌,昭示了她正是當今世界最強的罪犯——『冰姈‧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