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電影節找大陸導演王小帥評審,但有人在網路匿名爆料,說王小帥當年出資拍《大象席地而坐》,與導演胡波不合,最後胡波自殺。我記得當年看報導,胡波長期為憂鬱症所苦。不管真相如何,主辦單位已臨時決定換人。
在台灣,truth 和 opinion 常混淆。幾年前看到親子教育座談示範,老師問小朋友9x9等於多少,小朋友答錯,老師不能直接說「錯了!」要面帶笑容說「我不同意唷!」這類教改招數我們其實也都常用,因為社會越來越讓「意見」壓過「事實」,所以,王小帥的事,證據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些人意見是「台北電影節怎麼找中國導演當評審?根本是中國台北電影節!」
整個烏煙漲氣裡最好笑是看到網路建議找魏德聖,幫魏導「沖喜」!魏德聖最近走衰運,欠一屁股債,電影公司辦公室被法拍,又因為批評台灣環境差,被酸民出征,只好低頭道歉。和魏德聖一起衰好像是范逸臣,魏德聖成名作《海角七號》,范逸臣居功厥偉,范逸臣只因在網上稍微談了國會衝突事件裡綠委鍾佳濱撲人,就被網軍出征,嚇得連道歉記者會也不敢出現!
《海角七號》吹起國片潮,已經是十多年前,這十多年來,台灣的國際級大導演和國際級大片去哪了?也許都不適合在酸民網軍當道的環境生存。
╱以下是《海角七號》上映次年 我在報上寫的文章╱
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台灣自始就像個局外人,如同去年的北京奧運,當炒作出來的期望高得無法以理性客觀檢視,人們只能以冷漠去應對金牌夢碎的失落。
但在美國,今年奧斯卡的亞洲味卻很濃烈,英語媒體不但對日本電影《送行者 --- 禮儀師的樂章》同聲叫好,焦點更集中在英國製片以印度為題材的《Slumdog Millionaire 貧民百萬富翁》。
《貧》片主題似《海角七號》,圍著小人物的夢想打轉,而且今年獲提名的外語片題材跨越相當大的地緣與時代差異,令人難用「藝術有國界」之類的遁詞去譏諷外國人不懂亞洲。
國片在此天時地利齊備的一年竟無法和奧斯卡沾上邊,新聞局恐怕得想清楚,若在自家場子都拿不下最佳導演、最佳影片、男女主角等主要獎項,想在國外出頭並不容易。
《貧》片真正文本不是「富」,而是「貧」,若相同例子發生在台灣,外國人拍攝台灣題材,不賣力讚美、行銷台灣,還膽敢揭露台灣的貧窮面,豈不引發軒然大波?《貧》片驚人處在於演員和技術人員多來自印度,前者反映出歐美包容第三世界文化的能力,後者則代表了印度電影工業強大的後製能力,在這點上,印度和泰國是新興亞洲國家的翹楚,也是台灣電影除了大陸與日韓外的競爭對手。
台灣某些療癒系影評認為《貧》片讓人輕鬆是入圍奧斯卡的關鍵,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照這種說法,不僅被提名的應多是歌舞娛樂片,以戰爭為背景的《為愛朗讀》和《與巴席爾跳華爾滋》等片早該出局了!
悅耳的音樂和愛情、丑角等題材,印泰影壇一樣也不少,但寶萊塢和泰國影人不偏食,才能在廣泛選材中練就一身功夫,他們知道如何把電影裡的泰國荒島拍得像人間仙境,用鏡頭補捉東南亞文化中汙濁沉重的一面,也不稍遜於大陸導演賈彰柯到曼谷拍的紀錄片。
台灣也曾有朱延平的風光時代,分得清許不了的電影在國際上不見得可轉換成賣點,如今卻來到一個半吊子國際化的尷尬時刻。質變的是觀眾,城鄉距離縮小與科技影音產品普及間接毀掉了鄉下的電影市場;然而即使對城市的白領族群而言,國際化越喊越遠,似乎只是個遙相對望的口號。我們的教改除了幾萬名英文作文零蛋的準大學生,也教出一大批不懂並排斥藝術技巧的年輕消費群,這個消費群撐得起來的電影市場出了台灣卻撐不起大獎。
從侯孝賢那輩得獎似乎很容易的年代演變到到如今台灣觀眾與國際影壇產生落差的情況,國片究竟應往何處去?新一輩導演對自己的期望又是什麼?看看今年在各大獎入圍的亞洲片,不難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