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的抉擇 （三）：寫作之路

經過一個禮拜，如何寫好時尚專欄，我終於想通了。前幾年，在報紙副刊寫了好幾篇，但缺乏耐性，後來開天窗。平心而論，自己離專業寫作依然有一段距離。也許利用這次機會，好好鞭策自己，不要怠惰。

明天剛好應邀到台中歐亞大學的文藝營演講，開開心心搭著高鐵去玩一玩。看來自己已經有點知名度，才有機關單位邀請，但我還是不喜歡常常在公開場合曝光，畢竟作家最重要的是筆下的內容，而不是外表。

演講內容則聚焦於作家的三要素，當然這是非常主觀的說法，也許有人不同意，但堅持自己的說法，講出來，便是負責任的表現。首先，作家當然要多多閱讀，吸取前輩的寫作技巧，接著同行之間不妨常常互相切磋，最後是要有能力寫出來。

但內容難免掛一漏萬，講完了，有一對文青學員來到面前提問。身為演講者有義務詳細回答，出於熱情，我請她們到校內一家咖啡廳來個答客問。

男學員問道：「請問樂老師，晚輩想聽聽老師對於文學獎的看法。」

「哈哈！不好意思，我太專注自己的經歷，針對文學獎，倒沒有好好論述，不好意思。條條大路通天龍，如果你一心嚮往文學獎，也是一條路，畢竟有競爭，才有進步。」

此時另一位女學員突然插話：「老師，晚輩參加好幾次，每次都落榜，害得我信心歸零！」

「好吧，我詳細分析一番。坦白說，文學獎是主流的遊戲，像是文青的科舉。當然是比較寬鬆一點，從南到北都有徵文比賽，最近聽說南海的東沙島，除了部署飛彈，也舉辦文學獎，妳們有報名參加嗎？」

兩人都搖搖頭，表明她們沒有參加比賽。

我繼續補充道：「不管前輩或老師，總會鼓勵學生積極參與，認為這是一條康莊大道，畢竟他們都是從文藝營到文學獎一路走來，非常順遂。」

男學員點頭微笑：「是的，我出身於中文系，上課時老師時時鼓勵我們，更引用曾國藩的金句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但有時候未必，如同你們讀英文文法也有例外！剛剛提到科舉，比如說日本派遣留學生到唐國學習漢文化，但他們並沒有認同科舉和太監的制度。」

女學員笑道：「所以文學獎未必是百靈丹，哈哈！」

「是的。記得20世紀初期，美國總統威爾遜派遣記者史蒂文斯去俄羅斯考察，當時共產黨推翻沙皇，取得政權。考察一番之後，這位記者回來報告說，我到過未來，它行得通。可是1990年代初期，蘇聯共產黨倒台！」

男學員納悶道：「請問老師，文學獎和共產黨有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這只是比喻。畢竟我是直接在報紙雜誌寫稿，換個說法，我到過未來，它行不通，也能夠成立，是不是？」

女學員綻開笑容道：「謝謝老師的提點，我終於想通了！」

「妳反應很快！任何說法都不是絕對的。我並沒有反對文學獎，只是強調進入文壇，路途很多。多多閱讀外國作家如何走出第一步，甚至開花結果。」

男同學問道：「有具體的例子嗎？」

「妳們看過教父的電影嗎？這部名作是由通俗小說改編而成的。作者普佐寫了好幾本小說，銷路一直沒有起色。編輯下達最後通牒，要是下一本銷路依然平平，只好再見！但編輯好心好意，告知不妨寫黑道小說試試看。」

女同學一臉狐疑問道：「作家又不是黑道分子，有能力寫嗎？」

「問得好！普佐確實打了一場生死戰，天天進圖書館找資料，聚焦於紐約義大利黑手黨家族，最後終於完稿了。上市之後，賣翻了，賺進大筆版稅，甚至還清負債。當然，有人懷疑他跟黑手黨關係緊密。」

男同學附和說：「這真是傳奇故事。」

「其實，日本也有類似的故事，比如說一位作家叫佐伯泰英，寫了好幾本國際間諜小說，賣不好，編輯自然壓力山大，畢竟生產不少庫存，同樣是下達最後命令，是要寫官能小說或是時代小說，任他選。」

女同學插話道：「日本的官能小說很好賣！應該沒問題。」

「妳猜錯了，這位日本作家選擇時代小說，其實就是背景設在江戶的故事。寫了好幾年，大賣特賣，分別在好幾家出版社出版。最近看到報導說，他筆下時代小說已經買了約一千萬本！」

男同學問道：「但寫書對我們來講，實在是高難度。」

「是的。妳們大多認識比爾蓋茲，他喜歡閱讀，有時候也會寫寫單篇文章，後來跟出版社簽約書稿，結果沒有如期交稿。原來他發現單篇和一本書是不一樣的。於是躲在郊外別墅，花了半年才交稿。」

人生充滿意外，想不到巧遇這兩位文青，竟然如此認真提問，深受感動之餘，把心裡所知道的寫作觀點一一告知。也許將來她們真正一頭跳進去寫作的世界，希望自己的一些淺見，能夠起到催化的作用。

向晚時分，天空彩霞滿滿，萌生浪漫的氣氛，也藉機請她們吃一頓晚餐，畢竟有領到演講費。臨別之際，我講了一些金句妙語，讓她們覺得不虛此行。

她們異口同聲說道：「謝謝老師盛情款待！」

「不客氣。臨別之前，先鼓勵女同學，妳讀過楊絳的散文嗎？」

「讀過，她寫過《洗澡》，是時報出版的。」

「沒錯！文學獎被當掉，沒關係。有時候那些評審未必沒問題，楊絳揶揄評審說，倒霉的小偷改行當警察，江郎才盡的作家改行當評審。」

女同學噗哧一笑道：「老師好幽默啊！晚輩聽懂了！」

「至於男同學，你如果你對文學獎沒興趣，乾脆直接寫書！要是出版社編輯對你的書沒興趣，那就自己出版算了！記得這句話，你將終身受用。」

「謝謝老師，學生謹記在心。」

「好吧，相聚多時，終需一別！今天講了這麼多話，也許可以改行當起心理諮詢師，妳們說是不是？」

她們齊聲點頭說：「很專業！老師一定沒問題！」

我和她們互道珍重之後，打電話給美莎主編，約她下禮拜一見面，談一談專欄寫作的焦點和大綱。（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