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拍攝照片不再只是漂亮這件事。
遇到了一些人,照片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想留下生命裡重要的人。
她很快就付了訂金,我後續寫了幾封mail想討論規劃事宜,卻沒有太多回應。
直到拍攝前一天才又有了聯繫,再次確認了地點與時間。
巷弄裡,老舊屋子的一樓,有些昏暗的燈光。我打量著屋子裡適合拍攝的地方,都堆滿了物品,似乎沒有適宜的地點,只有客廳老舊木椅的那一小塊空間。
「平時在家裡,家人都會一起做些什麼呢?可以安排一些平時的互動,有些較自然的畫面。」
我這樣問著,是先前mail中想和她討論的,只是一直都沒有得到回應。
她說:「我們都有看過你的作品,知道你很重視自然的互動,但我們家是很傳統的家庭,實在沒有什麼互動。爸爸生病了,我們只想要和他一起拍幾張照片,就一些合照就足夠了。」
說著的時候,她的表情沒太大變化,卻在眼角滑下了一行淚。此刻,我明白了。
他們的爸媽、四姐弟、臨時跟來的姪女。窄小的客廳,昏暗的燈光,重複拍攝著不同組合的家庭合照。
盡可能讓他們在狹小的長木椅上多些互動,或許,是平時不曾有過的互動吧;擁抱、牽手、緊緊的靠在一起…
爸媽和他們都開心的笑了。心裡期望,這一段短短的拍攝,成為他們家珍貴、喜悅的回憶。
照片整理好了,發了訊息再次和她確認寄送的地址,好多天都沒有回覆;心裡有了些擔憂。
幾天後,她回了訊息:「爸爸住院了兩星期,很抱歉晚回了訊息。」
又想起了拍攝那天她說的:「前幾天,很怕來不及,撐不到拍攝的這一天。」
面對生病甚或生死這件事,我一向不懂如何面對,甚至安慰;只是簡短回了句:「照片我會盡快寄出,會再跟妳說一聲…」
只是知道,他們為什麼拍攝?這張照片又是何等重要!我是知道的。
簡短的拍攝,卻悠悠長長的故事。
照片,始終為了重要的人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