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因果

日前於社交媒體頻頻看到一段話，「只要你發現這個人心性不對，就不要跟他對話，一個字都不要說，放生即可，交給因果。因為，無論你的修為有多高，都會有你渡不了的人，這樣的人會拉低你的能量，讓你好久都緩不過來，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各舟，渡人不如渡己，他渡不如自渡。」據說出自弘一法師。

乍見交給因果，我心頭一震，是啊，遇上頻率不對之人，與其拉扯糾纏，不如早早放手，各自安好。我不熟悉弘一法師作品，且不易確認這番話是否出自弘一法師。不過既然多人轉傳，顯然不少人頗為認同。

然而仔細一想，讓人不適、痛苦的人際關係，真能全都交給因果嗎？顯然無法。家暴、校園霸淩、職場性騷擾等等的受害者，長期困在不堪處境，倘若建議受害者雲淡風輕地交給因果，未免殘忍，遑論有人身陷更糟的地獄。面對他人困境，若能協助及即離開痛苦環境當然最好，假使無力實質幫忙，至少傾聽陪伴，惟漂亮話少說一點比較好，漂亮話往往知道做不到。

密切的人際關係，或許本身就是因果，必須認真面對處理，無從逃避。家庭、婚姻的愛恨情仇，不分國家宗教種族年代，辛酸故事說也說不完，未來想必亦然，這是人類永恆的難題。尤其童年的缺憾，往往會成為一生的傷痕。真能抵禦心魔，通常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和支持來彌補，交給因果是沒用的。

部分陌生人的言行會影響我們。比如貪官污吏橫行，會讓整體社會環境向下沉淪，公民不妨採取適切方式表達意見，彙集群體力量，為撥亂反正貢獻一分心力。另，作奸犯科之人敗壞治安，若得知相關資訊，通報舉發是公民義務。面對不公不義若交給因果，反而是姑息養奸。 與不相干的陌生人互動不順暢，倒是可以坦然地交給因果，能交給因果的都不困難。適切分辨何時該坦然面對，以及何時該和交給因果，或許才是不容易的。

許多名言佳句大抵如此，很美很精彩，但未必切合各人的現實，或者只適用於特定狀況，並非一理通萬理通。現代生活固然遠比以往豐富，然而伴隨而來的各式困難亦層出不窮。我們未必熟知如何面對各種困境，但在別人困難之際，少一點隨口批評和酸言酸語，倒是誰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