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傳送門:https://vocus.cc/article/66a1c54efd89780001fd2a22
「呼⋯⋯」一回到家,李揚音便癱坐在了地板上,他大口喘著氣,彷彿只有如此才能使他記得自己尚有氣息。
明明總說自己未有留戀,可自夏天以來,便有一股揮之不散的陰鬱在他心弦上籠罩著。
「Shangari-la⋯⋯」他反覆的咀嚼著這個對於他而言已過於遙遠的理想概念,他輕蔑的笑了兩聲,也嘲笑著自己曾經的痴想。
Shangari-la,香格里拉,是理想世界的代稱,也是他樂隊的團名。
明明連樂團在夏天的最後一天有街頭演出如此重大的事情都已忘記,應該已失去留戀,可他卻在這時才清楚認清原來自己對於夢想的留戀仍未消散。
他站起身,從冰箱中拿出一瓶啤酒,「從明天開始,年少的夏天就結束了啊⋯⋯」他輕嘆了一口氣,「之後就是社畜了啊,社會中的畜牲,這名字還真適合我⋯⋯」
「不過,在期限失效之前,趁早收手也好啊。與其硬闖而落的一敗塗地,不如遵循著社會的體制,才能在社會中生存吧?在轉為夜色之前,在落霞時就瀟灑離去不是也挺好的嗎?」
然而,他也明白此刻所謂「停損」並不瀟灑,甚至是他親手造成傷害,可他自認早明白世間的美好都轉眼成灰的道理,也許是智慧,或說是沒有勇氣,他寧願在花盛開時親手摘下,也不願看著花漸漸凋零,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伸了懶腰,看向吉他,他本計畫要在夏天的最後一天將吉他親手砸爛,本想藉著酒意親手將自己的不見起色而將褪色的夢想摧毀,可他卻無法下手。
他深呼了一大口氣,舉起吉他,手卻諷刺的顫抖著,先前無數的心理建設似在他沒有察覺之際便已過期失效,卻仍然放了下來。他盤坐在地,下意識的將吉他放在膝上,他回神後才笑著自己那沒有期限而註定陪伴他一生的懦弱。或許,習慣這種根深蒂固的病,可能並非說要失效就能夠失效的。「算了,最後一次就好了。」
李揚音彈起熟悉的那首歌,「滴答聲倒數著快樂,保存期限失效前愛著」
《穿過時間的愛》,是他寫的第一首歌,也是Shangari-la的第一個作品。Shangari-la,理想鄉,那曾是他所嚮往的地方,在他國中時,他和許多熱愛音樂的少年一樣,都堅信可以憑藉自己的音樂改變世界。
然而,由於個性使然,又似有些不褪色如命運般的戲劇色彩渲染的結果,在高中時,他開始堅信每件事情都有一個保存期限,因此他對生活中幾乎所以事情都沒有投入太多感情,一旦察覺到變質的可能性便會立即收手,希望讓時間定格在最美好的那刻。
然而,餘音並不會失效,至多褪色,他才後知後覺發現,早已於耳內縈繞多時的殘響似不會消散,他所嚮往的琴音早已在他耳內爆響,引起的耳鳴遮蔽了一切的聲音,甚至連自己的琴音都無法聽清,卻又無法停因彈琴而痠痛的手與沙啞的喉嚨。
習慣是一種無法根除的病,腐蝕著他的神經,無法輕易失效。
曲畢,他緩緩站起了聲,「要不還是算了?」他呢喃著,一口氣灌完了剩餘的啤酒,彷彿只有酒精才能填滿他空虛的寂寞,可酒精的麻痹也很快就會失效,他清楚明瞭,卻依舊習慣借酒消愁,或只是需要一個容器安放過了期限卻始終沒有失效的不安。
他走到了書桌,看著母親的相片,深植心中的悲傷刹的爆發,他跪倒在地,趴在相框上,彷彿如此就可以汲取母親那早已失效的溫柔與愛。
在哭聲於空氣中的保存期限過了之後,八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在少年與大人的交界處,他以即將過期的,少年似的方式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