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婷的意識突然一驚,原來是被行動電話的鈴聲驚醒。自己什麼時候倒在床上睡著了?身上竟還蓋著被子。她看了一下手機,發現不是鬧鈴而是有人來電,來電顯示是姚仁義,她趕緊滑開接聽。
「早安!姚檢,我是曼婷。」
「早!一大早勤務指揮中心通知我,妳通報遭遇江文彬,這是怎麼回事?」
余曼婷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看了一下時間,早上六點多。
「是,昨夜的事,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去跟您說明嗎?還是你會來大隊?有抓獲嗎?」
「沒有發現,被他逃了,我到大隊去好了,妳還好嗎?」
「我很好,沒問題的,還有其他事嗎?」
「沒事了,那我們見面再說。」說完姚仁義便掛了電話。
在結束了與姚檢察官的通話之後,余曼婷突然嗅聞到身上有一股味道,余曼婷心頭一驚,那是精液的味道,江文彬說沒有侵犯自己難道是在欺騙自己嗎?她趕緊伸手進內褲摸了摸自己的下體,並且將手拿到鼻前聞了聞,發現那精液的味道並不是來自自己的陰戶。她再環顧身邊,發現床單上多處地方都殘留著精液。前一晚自己太累不知不覺睡著了沒注意到,看來是躺在床上睡著時沾附到了床單上的精液。她查看了一下,襯衫上明顯沾到了不少,顯然臉頰、頭髮上也都有。明白怎麼回事後余曼婷心頭一盪,一下子她回想起了前一晚的一切。余曼婷看湯湯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發著呆,心中感到一陣不忍。江文彬這傢伙怎麼總是能把人傷得這麼深?余曼婷心裡想著。
「他順利逃走了,………妳都沒有休息?這樣可以嗎?」
只見湯湯癡癡無語的搖了搖頭,余曼婷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等等跟我一起去上班,到大隊裡去做個筆錄。」余曼婷提醒湯湯。
湯湯慢慢點了點頭。
「我借用浴室整理一下,洗去身上這身汗味,妳會亂跑嗎?」余曼婷問,她早已幫湯湯解開了江文彬綁在她手上與腳上的繩索。
湯湯又搖了搖頭。
「好,我就當妳承諾我了。」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有乾淨還沒剪標的貼身衣物可以給妳換。」湯湯開口說著。
「太好了,謝謝妳,那就麻煩妳了,另外能跟妳借一件襯衫跟一個乾淨塑膠袋嗎?襯衫簡單的樣式就可以。」
湯湯點點頭,她慢慢站起身子走到衣櫥旁從裏頭拿出一套樣式性感的全新內衣褲,以及一件有收腰身的白襯衫,並找來一個塑膠袋交給了余曼婷。然後自己又走回沙發邊坐下。
余曼婷進到浴室後,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浴缸,她想著,林巧珊就是在這浴缸裡被殺害的,聽說當時她的那個樣子很撩人很性感。
余曼婷脫了身上的衣服裝進塑膠袋裡,隨後站進浴缸之中。當她轉開蓮蓬頭的熱水時,剛開始流出來的水好冰,這讓余曼婷打了個顫,並且更清醒不少。待水溫舒適後她架好蓮蓬頭角度開始沖洗自己的頭髮與全身,洗去那混和著汗水、體液、精液、滿滿一身令人害羞的味道,更希望能夠一併洗去前一晚的驚恐記憶。沐浴在流過身軀的熱水之中,她用手指梳理開糾結的長髮,抹開沾在臉頰上的滑膩,隨著自己的手撫過身上的每一處肌膚時,她的思緒冒出了許多發生過與沒有發生過的畫面,她的心跳加快著,淚卻流了下來。
余曼婷沖好澡走出浴室後,看到湯湯坐在那沙發上啜泣著,她過去一看,湯湯正滑著手機看著自己與江文彬的自拍合照。
「別看了,越看越難過而已,妳也整理一下,我們準備出門了。」余曼婷壓抑著鼻酸艱難地說。
湯湯在浴室盥洗時,余曼婷先吹乾了頭髮,隨後她拿過包包,藉著在床頭櫃上的小立鏡整理了一下簡單的妝容並點上香水,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些。接著她穿上了湯湯為她準備的襯衫以及自己的長褲,待到她扎好馬尾、扣好袖口的鈕扣之後,余曼婷已經完全恢復成原本帥氣嬌美的亮眼模樣。她察看手機,從姚仁義那通來電後就沒有其它更新的顯示了。余曼婷將換下的內衣褲塞進了包包,然後將裝有換下襯衫的塑膠袋也塞進包中,她再看著那三卷寫著400字樣的黑白底片,默默將之塞到包包最底下。
兩人一早來到刑偵大隊時,姚仁義檢察官已經坐在會客室中,他一看到余曼婷走進來立刻站起身子。
「怎麼回事?遭遇是什麼意思?妳發現他的行蹤嗎?」
「我被他脅持。」余曼婷只簡單冷靜的這樣回答。
「妳說什麼?脅持!妳沒事吧?他有沒有對妳……嗯……?」
聽余曼婷說自己被江文彬脅持,姚仁義大吃一驚,他迅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余曼婷,不過除了面容稍顯疲憊,其它看起來都還好,腰桿挺直的端正儀態與日常的她並無二致。
「沒有!我很好,情況晚點再跟您報告。」
「妳被脅持這麼嚴重的事怎麼能晚點再說?妳趕快跟我說說。」姚仁義面容嚴肅且擔憂地說道。
「我太大意了,中了他的計,然後………,唉呀!這晚點再說,先讓我做個筆錄。」
「什麼筆錄那麼重要?她是誰?」
「她是江文彬的女友,你說重不重要?」
「女友,所以她是愛麗絲?」姚仁義幾乎驚呼出聲。
「怎麼連你也………?唉!不是,她不是愛麗絲。」余曼婷皺著眉說。
「喔,不是喔,但既然是女朋友,那我也………,好吧,妳做吧,我看過筆錄再說。」
姚仁義原本想一同偵訊湯湯,但他見余曼婷看向自己頗不情願的眼神,隨即改變主意,同意讓余曼婷獨自為湯湯做筆錄。
余曼婷找了另一名女警陪同,帶著湯湯進了一間偵訊室。
在等候偵訊筆錄進行期間,張廣之也進了警局,他進到警局後直接進到會客室見姚仁義。
「你說曼婷被江文彬脅持,她現在人呢?」張廣之神色緊張的問。
「電話裡不是說了嗎?她在幫江文彬的女友做筆錄。」
「他女友不是愛麗絲嗎?」
「不是!這剛剛電話裡也講過了。」
「那曼婷她看起來怎麼樣?」
「看起來還蠻好的,跟平常沒兩樣,但………,等她出來再問吧。」
幾個小時過去了,余曼婷拿著一台筆電過來見姚仁義。她看姚仁義正在審閱著卷宗,桌面上他案的卷宗堆成一疊。即便人不在地檢署,姚仁義還是得把握時間消化手邊大量的工作。此刻張廣之也在旁邊,她略微對他點了點頭。
「那是筆錄嗎?我看看。」張廣之開口說道。
「都是些男女情長兒少不宜的內容,你會感興趣嗎?」
余曼婷冷冷地說了這句話,然後將筆電交給了姚仁義。姚仁義點醒筆電畫面呈現是筆錄的PDF檔。面對余曼婷對自己冰冷的態度,張廣之臉上一陣青白,無可奈何的他沉住氣不再多言。
「她對江文彬的一切一無所知,應該沒有涉案的可能,可以讓她回去了嗎?」余曼婷問。
「不用移送嗎?既然她是江文彬的女友,再怎麼說她都是重要關係人。」姚仁義邊說邊捲動著螢幕裡的畫面。
「我不認為有移送的必要,而且反正你會派人盯梢跟監,不是嗎?」
「這是當然的,江文彬可能會冒險回來見她。」姚仁義繼續低頭看著筆電畫面說著。
「這個叫湯湯的女子,她沒有協助江文彬脅持妳?」姚仁義問。
「沒有!她對一切都一無所知且無能為力,在昨晚之前她連江文彬的名字與身分都不知道。她一直以為他是個舞蹈家,江文彬用假身分欺騙她,一直將她蒙在鼓裡。」
姚仁義看著余曼婷堅定的眼神,接著繼續低下頭看著螢幕畫面上的筆錄,經過一小段時間,姚仁義將筆電闔了起來。
「先讓她回去休息,如果您認為有需要親自偵訊她日後再傳喚吧。」余曼婷求情說道。
「具體的軟肋出現了。」姚仁義說著,將筆電交給一旁的張廣之。
「好!請她回去吧,若有需要再傳喚她。」姚仁義指示說。
「我回署裡馬上申請對她的手機門號進行監聽,等授權下來你盡快交辦科偵隊執行。同時會申請江文彬與他女友兩造住所的搜索票,明天一早執行。」姚仁義對張廣之說。
余曼婷回到偵訊室,不久後偵訊室的門被打開,姚仁義與張廣之見余曼婷送著江文彬的女友走出刑偵大隊大廳。兩人在戶外的前庭不知又說了些什麼?這個筆錄上叫做湯湯的女子用手帕不斷拭著淚,余曼婷將她抱了又抱,只見那女子在余曼婷懷中傷心的哭著。那女子頻頻點頭,似乎余曼婷不斷在跟她說些什麼安慰她,在目送那女子獨自離去後,余曼婷走了回來。
姚仁義看余曼婷紅著眼眶,神情憂慮的問。
「怎麼了嗎?」
「她受到很大的打擊。」
「這是當然的,那現在可以說說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姚仁義急著問。
余曼婷壓抑著情緒,長長紓了一口氣。
「小玟,麻煩妳再來一下。」余曼婷對剛剛那個陪同做筆錄的女警說。
「什麼事?學姊。」
「陪同偵訊。」
「偵訊誰?」女警問。
「偵訊我。」余曼婷說。
「妳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是偵訊,是問訊,是立案陳述,這可是直接立偵字案的案件。」姚仁義嚴肅的說。
由於脅持限制人身自由是刑事犯罪,這可不是被害人口頭說明就可便宜行事,仍是需要就案發事實作陳述並立案偵查。更何況此案的犯罪嫌疑人、被害人與犯罪事實都已經具體明確。
四人進到偵訊室,那名叫小玟的女性刑警就於偵訊桌的一端坐在與余曼婷垂直的桌側,姚仁義與張廣之則坐在余曼婷對面。四人分別坐定,余曼婷便從前一天早上那場假車禍開始說起。說江文彬如何用呂有田這個假名設局,說江文彬故意遺落的皮夾,說相約下班後去田咖啡交還,說江文彬利用完形心理學讓自己誤以為那是還有在營運的咖啡館,說著江文彬如何假裝腳傷轉移自己的心防並隱藏他的步態,說著自己大意喝了江文彬下了藥的咖啡,說著昏迷中聽到有女性在做愛的叫床聲,說著醒來時眼前看到的活春宮,接著說發現自己被懸吊著無法動彈,然後說到自己被綁縛的姿態模樣……
「等等,等等!停一下。」聽到這裡姚仁義急忙擺出個阻止的手勢說道。
偵訊室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沉默著,除了余曼婷以外的其他三人聽到這裡無不駭然。原本他們看余曼婷神色自若仍能如常執行公務,推測脅持事件想必有驚無險虛驚一場,因此他們對剛剛聽到的事絲毫沒有心理準備,更沒想到會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況,那位年輕的小女警更是滿臉通紅。反觀余曼婷不知是怎麼回事,敘事冷靜平淡,好像是在講述著別人的事一般。
「等等,我沒想到會聽到那麼尷尬的事,對不起!遇到當事人是自己人反倒疏忽了,應該幫妳安排女警做筆錄的。」姚仁義對余曼婷致歉說。
「不用了,這才剛開始,更尷尬的還在後面呢。不過他沒有性侵我,所以也沒什麼不方便說的,況且反正本案相關資料你們終究會觀看並研議,我們都是專業人士,繼續吧!」余曼婷平靜的說。
姚仁義與張廣之轉過身相互小聲地商量了一下。坐在余曼婷身側的小女警則緩緩伸出手握了握余曼婷的手掌,心中對這位堅毅的學姊既佩服又尊敬。
「既然妳這麼說,那我們就繼續吧,中間妳若是想停下來換人做筆錄隨時喊停。」
余曼婷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述說著前一晚自己所經歷的遭遇。她鉅細靡遺地敘述著所有的過程,說她看到江文彬與湯湯的濃情互動、說湯湯質問江文彬對她的欺瞞、說江文彬對湯湯的解釋與告白、說他們倆人的戀戀不捨、說江文彬對自己進行拍攝、說江文彬的淚灑現場、說他們倆個人幫自己擦拭身體、說湯湯的求情讓江文彬放棄對自己下刀、最重要的還有 J 大盜的疑點、還說了江文彬離去後的事後通報、說自己用林巧珊被殺害的浴缸沐浴、以及帶湯湯回到大隊做筆錄、甚至連在被綁縛的狀況下小解這種最難堪的窘況都說了。但她悄悄的隱瞞了與江文彬互相加LINE、自己的心情感受、以及那三卷底片的事,當然還有她只能藏在心底深處幾次令人害羞又興奮的刺激快感、甚至其中還發生了高潮的感官。
當姚仁義與張廣之聽到案發地點竟然是之前林巧珊居住的房間,無不感到相當震驚,不由得心想江文彬的居心竟然難以度測到這種程度,誰能想到他會窩居在他前被害人搬離的住所。張廣之回想之前只是為林巧珊的安全著想建議她搬離,沒想到那住所竟被江文彬利用,他要的不就是為他的犯罪遊戲增加象徵樂趣,這樣的舉措反而更乘了他的意。他自己甚至還染了頭金髮,這又是刻意對警方再一次的嘲弄。上次江文彬在這個房間犯案就是利用金髮的栽贓,讓警方抓錯對象白忙一場,還差點錯失抓捕他的機會。而且原本以為一個在逃的逃犯絕對會盡量低調,誰知道他反其道而行,這樣就算突然照會,說不定因為那頭金髮分散了視覺焦點,反而迅速排除而不會去注意這個人確實的長相。這個狡猾的傢伙心思實在細膩又大膽,這次他的犯罪手法更是突破框架,姿態做作的設計本就是他的犯罪風格,這次的設計真的超乎想像。且如此看來,J 大盜的案件似乎也不那麼樣的簡單。
余曼婷敘述完整個過程後,從自己旁邊的背包中拿出一個透明拉鍊袋放在桌上,裡面是江文彬給他的那張黑色梅花 J 。
「這是他給我的,是我這個遊戲的牌,背面的花紋與中和街那起的花紋相同,牌上有他和我的指紋。」
余曼婷將透明拉鍊袋翻了面說著,另外她又從背包中拿出一個塑膠袋放在桌上。
「裡面就是我不小心在床上睡著時穿的襯衫,上面有沾到床單上江文彬的精液,送鑑識吧。」余曼婷冷靜的說。
整個筆錄過程,一旁的小女警頭都沒敢抬地敲著鍵盤作紀錄,而姚仁義與張廣之兩人則是面色凝重,這時三個人同時將目光聚集到桌面上的那個塑膠袋。
「難為妳這麼堅強,經歷了這麼兇險的事還能如此冷靜。」姚仁義看著桌上余曼婷拿回的證據說。
「是我自己太大意,況且事情已經有驚無險過去了。」余曼婷平靜的說著。
「是不是應該安排妳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說沒有性侵我,那裏沒有異常的感覺,我自己檢查裡面也確實沒有精液殘留的跡象,而且也沖過澡了,不需要了!」
「但是在程序上………」姚仁義還在琢磨著醫事檢查的必要與否。
「就讓我任性一下吧!」
「嗯,既然妳這當事人這麼認為,那好吧!」
「妳先休息個幾天吧,我會幫妳申請公休。」張廣之說。
「不用,我可以繼續工作。」余曼婷冷冷地說。
「其實我也認為妳該休息個幾天,我在想………」姚仁義欲言又止。
「您在想什麼?」余曼婷問。
「我在想,妳是否還適合繼續偵辦這個案件?」
「為什麼?我認為現在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偵辦這個案件。」余曼婷語氣堅定地說。
「是啊,姚檢,有需要這樣嗎?」張廣之說。
姚仁義轉頭與張廣之對看了一眼,然後輕嘆了口氣看向余曼婷。
「妳剛剛在陳述的過程中掉了三次淚,沒有一次是為妳自己掉淚的,連說到妳自己害怕、委屈、甚至是……最難堪的狀況時妳都沒掉淚,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我認為妳對他們失去了冷靜客觀的判斷。我沒有責怪妳,人會有同情心是正常的,事實上還多虧了妳,這幾個膠著的案件看來能夠有所突破,我們不會辜負妳受的這些苦,妳就好好的休息個幾天吧。」姚仁義說。
在陳述筆錄製作結束後姚仁義先行離開,在其他人離開偵訊室前,張廣之攔下了余曼婷。
「我很抱歉妳發生這樣的事。」
「沒關係,這與你無關。」余曼婷平淡說著。
「妳不要被他騙了,他對她的愛不是真的,他還是那個狡猾的怪物。」
「是不是真的我們都無須議論,我只是陳述我看到的。」
「妳現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覺,從明天起休息三天,假我來處理。」說完張廣之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
余曼婷叫住了張廣之,張廣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你知道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心意嗎?」余曼婷問。
張廣之聽余曼婷突然這樣問,一語不發,並且將目光移至他處。
「你曾經對我有過一絲絲的心意嗎?」余曼婷又問。
「妳指的是什麼心意?」張廣之僵硬的問。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心意。」
張廣之再次陷入沉默。
「好,三天假是嗎?那就麻煩你了。」
張廣之轉身打開偵訊室的門走了出去,在門弓器的推動下偵訊室門緩緩又關了起來。余曼婷坐回椅子上,心中滿是怨氣與酸楚。對於自己這樣的遭遇,他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疼惜,他更在意自己對江文彬的看法是否有所改變。夠久了,自己的心懸在這裡夠久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單相思。
此時余曼婷無比羨慕著湯湯能擁有江文彬對她如此熱切的愛意,即便他是一個殺人逃犯,但他真切用著全心全意在愛著她。余曼婷開始啜泣起來,接著她趴在桌子上宣洩著好多好多日子以來的委屈情緒。而一直站在偵訊室角落彷若空氣般的小女警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良久她才默默走到余曼婷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余曼婷繼續哭著。
突然間余曼婷坐了起來,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起身衝出偵訊室,連淚水都沒想要去抹。偵訊室裡獨留下那名一臉錯愕的小女警茫然呆立著。
這日下午不到傍晚時分,姚仁義檢察官、張廣之警官、會同台北市警察局刑事鑑識中心的數名鑑識員警以及中正二分局的兩名制服警察,拿著搜索票按響了江文彬已經離去的這個住所的門鈴。令姚仁義與張廣之吃驚的是開門的人竟然是余曼婷,反而江文彬的女友湯湯是站在余曼婷身子後。
「妳不是在大隊裡嗎?妳怎麼會在這裡?」
姚仁義檢察官一臉錯愕對著余曼婷問她這話,張廣之也面色凝重地看著余曼婷。
「你們不是明早才要來嗎?」
「那時不知道事情這麼大條,聽了妳的自述哪還能等到明天?這裡可是刑案現場,當然要掌握時間趕快來蒐證。」
「我想也是,所以我就來了。」
「今天不需要妳參與行動,妳應該待在大隊裡或回家休息的。」
「我不是來參與行動的。」
「那妳來做什麼?」姚仁義問。
「我是來陪她的,她沒見過警方這麼大陣仗,況且她現在很脆弱。」
「這,這超越了妳的分際,妳太感情用事了。」姚仁義面色鐵青說著。
「她也是受害人,她跟林巧珊沒什麼不一樣。」
「妳才是受害者,妳才跟林巧珊沒什麼不一樣,而且妳也是執法者,妳要搞清楚妳自己的位子。」姚仁義嚴正地說道。
余曼婷看著姚仁義,緊抿著嘴唇不再接話。
姚仁義與張廣之對望了一眼,兩人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姚仁義望向屋內的湯湯,又看了眼屋內的狀況,滿地的紅色繩索還在、掛在天花板的滑輪組還在、床上那凌亂的棗紅色床單被褥也都在,看起來與余曼婷的描述相符合,看起來現場沒有被改變破壞。
「好,隨便妳吧!別礙我們事就好。」姚仁義嘆了口氣說。
余曼婷轉身進入屋內陪伴在湯湯身邊。警方開始進行著全屋的搜索,姚仁義申請下兩張搜索票,包含逃犯江文彬本人承租的這房間與隔壁關係人湯湯承租的那間。這天持續到晚上,一隊鑑識員警將這兩個房間進行了徹底地搜索。湯湯的情緒還沒從失去江文彬的傷痛當中恢復過來,面對大批檢調人員的搜查無可避免地有些驚恐,余曼婷許多時候緊緊握著湯湯的手,有余曼婷的陪伴給了湯湯心靈上不小的支持。
江文彬撤離的很乾淨,沒有留下什麼能夠追查動向的線索。余曼婷看在眼裡,他連底片包裝以及底片罐都沒留下,所以警方直覺認為是數位相機拍攝的,始終不知道那三卷底片的存在。最終警方採集了些微物跡證,當然也將那條沾滿著江文彬精液的床單帶了回去,並且還查扣了十幾綑紅繩以及一組滑輪回去當證物。看著那些吸滿自己汗水、尿液與體液的縛繩被同仁扣押,余曼婷臉色難免難堪。
待警方離去之後,余曼婷陪著湯湯慢慢收拾著兩間房間。江文彬留下了些生活雜物,每一件湯湯都分外珍惜,那本字帖更是被湯湯視為寶貝。所幸那本字帖沒有被警方拿走。當一切整理停當之後,湯湯將那本字帖抱在胸口,眼淚又滾了下來。
「別哭了,我要妳託朋友辦新手機及門號這件事要記得辦,知道嗎?」余曼婷走到湯湯身邊說道。
「辦了,託同事用她的名字辦,她說過幾天她輪休時去辦好後會拿給我。」湯湯點點頭說道。
「那好,新手機要藏好,在隱密的地方使用,盡量不要被周圍的人看到。註冊一個新的LINE帳號,我讓妳跟他加在一起,之後跟我也用新手機聯繫。妳原本的手機門號很快就會被監聽,妳人也會被盯梢跟監,但原本的舊手機不能離身,外出都要帶著,懂嗎?」余曼婷說。
「為什麼舊手機還要帶著?」
「人跟手機的位置對不上他們會起疑的。而且新手機辦好也不能用電話、簡訊或是LINE通知我,會被知道的,我自然會找時間來找妳。同樣的,交代同事辦好門號也不要特別通知妳,私底下悄悄找機會拿給妳就好。這樣懂嗎?總之,舊手機門號只能作日常無關緊要的使用,明白嗎?」
「明白!這裡會被竊聽嗎?」
「不會的,妳只是關係人,這麼嚴重侵犯人權的事法院不會核准的,他們若私下這麼做會被處分,而且我檢查過了,妳放心。」
「妳為什麼要幫我?」
「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能幫妳的也就這麼多了。」余曼婷嘆了口氣說。
「謝謝妳!」湯湯抹著眼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