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散文｜《讀一碗粥》

這陣子很喜歡吃粥，尤其是永和國光路上的金門廣東粥。

能夠同時兼納兩處地名的料理，通常承載了厚重的歷史底蘊，如日式義大利麵、越南法國麵包一樣。據傳金門廣東粥是金門早年間，因戰亂導致稻米糧食缺乏，才形成了食用粥糜的傳統。

大三這年搬到永和，住了近一年才注意到這間老店。店面本身毫不起眼，裝潢簡窳，若不是網路推薦，也許就這麼錯過了。金門廣東粥的招牌廣東粥，粥體軟綿、高湯鹹香、內料更是包羅萬象：炸魚條的魚鮮、豬肉丸的彈牙、蛋花的柔嫩，豬肉絲的滑中帶實、油條的軟中帶韌，青菜倒是沒什麼存在感。桌旁擺著一小罐白胡椒粉，如拉麵碗邊的柚子胡椒，提供一種銳利的刺激風味，起到一個轉味的功用。如此清淡卻不單調的粥，搭配油香豐沛的蛋餅或油卷餅蘸上辛香濃郁的蒜醬，直叫人垂涎欲滴。

在遇見金門廣東粥之前，我有好多年不太吃粥這種主食了，也許是來自莫名的摩登感，總覺得粥是老人的食物。

在台南長大的我，念國中的那幾年，偶爾會起大早，只為了繞去小北觀光夜市旁的天天有魚，買碗虱目魚粥當早餐。整碗粥只有虱目魚肉及芹菜碎兩種料，放到現在從營養學的角度來看，是個高碳水與高蛋白質的良好來源，正適合精力充沛的國中生，那時的我每節下課都在打籃球，每天放學去練拳擊。多麼單純的生活，除了吃就是動，就像是單純美好的虱目魚粥。

對比之下我現在的生活，即使沒有奢華磅礡的家世背景，仍能在還算滋養的生活下，時不時享受各種花邊點綴。也許沒有活成拋頭露面的聚光焦點，卻還是能遇見某些知己的伯樂，就像是我遇見了金門廣東粥。

而吃粥的過程對我來說也像是閱讀，得從表面開始逐層品味，若是心急直搗黃龍、切他中路，綿延一整天的燙舌之麻可有你好受的。若是不照書逐頁品讀，也勢必令人一頭霧水，無法體悟其情節鋪排的別有用心。

僅有慢慢細品，才能在沉浸中突然察覺到作者刻意安排的驚喜，而感到會心一笑，也許是充斥鮮味的炸魚條，又或是主角鋒利的吐槽。在偏好上，有人喜歡口感顆粒分明、也有人選擇纏綿繚繞；有人喜歡配料五花八門，也有人不嫌單調乏味。無論如何，其都是作者費心地將素材，可能是創意或是情感，通通扔進文字中熬化，所交融出的稠綿正是一本本書的曼妙。

很慶幸自己能在快節奏的時代，找到生活的餘裕，選擇慢慢靜下來嘗碗粥、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