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雲山上,壟罩著濃濃的妖氣,妖氣中心有一道巨大的身影不停遊走,像是盤著獵物似的。
遠方閃光數十道,數十把飛劍瞬間飛至破開妖氣,直朝著妖怪眼睛飛去。又一把巨劍飛來,上頭一位身著灰衣,眼睛矇著布的青年,雙手負在背後傲然而來。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喝道:「你這妖物,佔山為王,手上定沒少害幾條人命。我今天就替天收了你!」
妖物正是當年被道人抓來一同修行的大蛇。他蛇尾一甩,把飛劍悉數拍落,有些好笑的看著青年,道:「我老早就被祖師爺收了,哪輪的道你這黃毛小子?」
「祖師爺?聽聞停雲山有個道觀,想來你便是這道觀的看家仙了。也罷,今天就饒你一命。」青年道。
這番舉動惹怒了大蛇,牠飛到空中,四周烏雲密布,隱隱有幾打了悶雷。
「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大蛇怒吼道,一道雷筆直的朝著青年落了下來。
「給你面子你還不要臉?真當我不敢得罪太清觀是不是?五雷劍!」青年反唇相譏,抬手一揮,五把閃爍著電光的劍朝著大蛇飛過去。
轟的巨響,一條全身焦黑的大蛇狼狽地從天上掉下來,壓垮了幾棵大樹。青年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從空中墜地。
「欸欸欸!別在停雲山打架行不行!」一位穿著道袍的年輕人匆匆地從山下跑上來。
「沒事的,你師父設的結界沒甚麼人破的開,更別提我這個道行粗淺的小蛇了。」大蛇口吐人言對著年輕道士說道。
「我不是擔心這個問題!你瞧瞧我種的茶樹!我的盆景植物!我辛苦鋪的石板步道!全被你們兩個給搞垮了!」年輕道士氣得跳腳。
「臭小子!你又幹了什麼好事!」遠方傳來一陣暴喝,一位頭髮灰白,臉上幾道大大傷疤的中年人,一手提著矇眼青年的衣領,一面朝著年輕道士走來。
「對不起,小徒性格頑劣,加上有些天賦,養成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性格。是我這個師父教導無方,給您鬧了笑話了。」中年人誠誠懇懇的對青年道士說道,語氣像是在對著長輩說話。矇眼青年被他師父的這些舉動給搞糊塗了,不滿的開口道:「師傅你對他這麼客氣幹什麼呢?他何德何能可以讓師傅您這麼低聲下氣。你好歹也是安慶……」中年人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刮子,道:「閉嘴!真給你寵壞了,回去思過崖思過一年!」
說著中年人就把矇眼青年拖走了。
「這師父還真有禮貌,是哪個門派的?」年輕道士看著全身焦黑的大蛇問道。
大蛇身體抖了幾下,身上焦黑的鱗片紛紛落了下來。他化作人型,歪頭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劍樓。」
「劍樓?安慶府鎮守門派?」年輕道士不確定的說道。
「是的,反正當初你師父在這停雲山開宗立派時,便到處拜山頭,方圓百里內所有的門派全部都被你師父打了個遍,心裡都被打出陰影了。」大蛇有些得意的說道。
「你不是第一個被師父揍的?」年輕道士捂著嘴,笑著看大蛇。
「還真是那麼回事,三百多年前你師父初來停雲山時,派了幾名力士就把我抓出來了。當時我道行粗淺,那幾個力士都是可以一招把我打的屍骨全無的存在。本來以為你師父嘴饞了要把我煮來燉湯,誰知道你師父是想要護宗鎮守呢?」大蛇有些懷念的看著道觀。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被揍的癖好呢~」年輕道士笑著說道。
「你!」
「好了好了,我還要把樹重新種回來,把石板階梯、山間道路修繕修繕,先走了!」說完道士便飛快地跑了。
道士名叫雲中君,本名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五年前被人發現倒在路上,身上有多處傷,奄奄一息,被雲遊道人撿回道觀。問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腦袋裡只記得雲中君這個名字。雲遊道人乾脆就叫他雲中君,那一年他骨齡十三歲。
雲中君跟隨著雲遊道人還有大蛇在太清觀修行,日子快意又逍遙。山里環境清幽,偶而雲遊道人帶他下山,在路邊擺個算命攤子掙點小錢。雲遊道人早已辟穀多年,偶爾上館子吃頓也只是回味一下食物的味道,為平淡的日子增添一點變化。但雲中君可不是,正值發育期的他每日餓得慌,又無法向他師父一般精氣神飽滿,不大需要吃飯。每每見此雲遊道人都會嘆氣,一年不吃飯可以省下非常多錢的。
他走到方才被壓壞的石板山路上,拋出幾張符。符化作幾名力士,在他的指揮下清掃山路,重鋪石板。
本來這山上是沒有石板道路的,甚至連山路也只是獸徑。雲遊道人對此也不以為意,他根本不需要用走的。但修建太清觀時工人們根本上不來,雲遊道人只好役使幾名力士開路。
石板是雲中君鋪的,他甚至把道觀四周全部進行了一翻庭園造景。對於庭園造景的知識與技術,空間運用與美的敏銳,著實令雲遊道人大開眼界。早聽聞江南一帶士大夫喜好庭園造景,卻沒想到這路邊撿來徒弟居然天生深按此道。
但為什麼長久以來都沒有人把道路開通呢?雲中君一直懷疑是大蛇幹的。在雲遊道人來到停雲山之前,這裡便是大蛇的道場。反正大蛇嘴巴緊的很,什麼話都問不出來,這問題自也無從得知。
又過了一個月,那盲劍客再度登門拜訪。雲中君一臉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又把周遭的造景給毀了。
「上次胡亂攻擊是我的不是,今天我是來賠罪的。」說著他深深的一鞠躬。起身後他遞上一個包裹。
雲中君不相信他會主動登門謝罪,定是他師父逼他來的。但看他那副真誠的模樣,實在不像作假,那便是他師父跟他說了什麼太清觀以往的秘聞。劍樓應該就是當初被雲遊道人打出陰影的幾個門派之一。
他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個木盒。盒內放著一株老蔘,年分搞不好都有百年了。
「你應該要把這東西給古醫世家,或著是百草堂、神農教之類的。我是修內丹的,沒有什麼煉藥煉丹的手段,給我也是浪費。」雲中君搖搖頭,把盒子推了回去。
盲劍客見他把盒子推了回來,從口袋掏出一個雕工精細的玉牌子。
「這是我的令牌,你哪天有需要時在上頭滴血,我就會立刻趕過來幫你。」盲劍客如此說道。
那玉牌上寫著左丘二字。
「你姓左丘?」雲中君問道。
「對,很罕見吧?」盲劍客說道。
「我以為我的姓已經夠獨特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比我罕見的人。」說完空氣中陷入一陣沉默,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其實沒有瞎吧?」雲中君問道。他老覺得盲劍客不是真的盲人,那黑布矇眼只是一種裝飾。
「是,我矇著眼只是為了訓練我其他的感官,還有神識。但我現在還沒有神識,只能靠氣來感知周遭。」盲劍客坦然說道。
話匣子打開便停不下來,盲劍客瘋狂的講述自己在劍樓的點點滴滴,講著最近發生的大事。
「海外來了一夥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駕駛著大船停泊在泉州港。」盲劍客說道。他從懷裡掏出一把火銃。
「火銃?」
「是的。他們的工藝技術比我們精湛許多,這玩一五十步外來一發,也就我們這些武者有抵抗之力,普通百姓乃至一般兵士挨一發都得躺半個月。」
雲中君一聽來了興趣,拿過火銃便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打一發。一聲巨響過後,旁邊的茶几被打得粉碎。雲中君的額頭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痕,緩緩的滲著鮮血。
盲劍客驚的張開嘴吧久久合不上。
「你練出罡氣了?」
「還不到家,我只能勉強把他彈開。多年來儲存的罡氣剛剛全消耗乾淨了。如果這時你再給我第二發,我的小命就會被你撿走了。」雲中君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