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荷蘭暫時住下的Airbnb租房,我都叫他找房俱樂部。裡頭住得都是沒有排到宿舍跟找不到租房的學生。
這個幾坪大的小宿舍房住著我的兩個室友— 來自韓國的讚養和來自愛沙尼亞的Remet,和我。
讚養有一張圓臉,總是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他說自己家裡是基督徒,所以名字才有一個讚,是讚美神的意思,他睡在角落的單人床。
Remet是一位憂鬱氣質的金髮男生,他在愛沙尼亞有自己玩的樂團,睡在我的下鋪。
我們仨平時沒事就是開著筆電不斷刷著租房網站和臉書社團,一有新房源就趕緊傳訊息。一旦連絡上房東了,就趕緊出門看房。
我這輩子,連找工作都沒有這麼拚過。
在海牙搶房比面試工作還要競爭,一個房源在社群上剛分享,就有十幾個人留言約看房。
找了幾天,好不容易遇到一間價格跟距離都還可以的租房,卻讓我意想不到。
我騎著腳踏車到現場,處理租房的二房東是一個非裔的男生,他讓我想起美劇裡那種黑人幫派成員,只差一把槍。
非裔哥的英文講得不好,有一個濃重的腔調,同行的還有一對白人夫妻,非裔哥說這對夫妻是幫孩子看房。誰說歐洲沒有媽寶,但有爸媽把關看了我好羨慕。
我們三人尾隨非裔哥上公寓樓梯,樓梯間還有噴漆塗鴉,真的像極了美國黑幫的場景,真的現場有人跟我兜售白粉我也不覺得奇怪。
終於到了非裔哥的出租房,裡頭還有另一個非裔男生在那裡,感覺像非裔哥的小弟,下午的斜陽照在窗台,天上的白雲有多白,那個充滿鳥糞的窗台看起來就有多髒。
白人夫妻問了黑人哥一些問題,我沒聽清,他們倆就下樓梯了。非裔哥跟我抱怨:
「這些東歐國家來的人就是挑剔,我們不用管他們。」
我們聊了一會,他告訴我這棟租房的價錢,看起來雖然便宜得可以,他問我能不能先付款。我問:
「能不能先簽約呢?」
非裔哥告訴我,如果錢先給他,合約可以再補給我。
我環顧四週看到整間屋子只有他和另外一位男生,覺得背脊發麻,我告訴他自己身上沒有現金,銀行卡也還沒辦好,也想要考慮一下再回覆他。
我就這樣頭也不回下樓離開了。
回到找房俱樂部,看見Remet已經找房找到疲乏了,正看了Netflix影集休息。讚養則說,今天他想要請我們吃飯。
只見他從廚房的微波爐拿出冒著煙的包裝,然後找了三個小碗盛了白飯。接著用小盤子裝了紅通通的泡菜。
這就是我們的晚餐。
「我今天去了韓國商店,找到了這些東西,想跟你們分享。」
這個泡菜比我在台灣吃過的任何韓式泡菜都還要辛辣,我強忍那辣度配著白飯嚥下。
Remet吃了一點泡菜就放棄了,最後只能吃白飯,這時我才想到歐洲人的舌頭大多是不耐辣。
我辣到眼淚流出來,已經分不清是太辣還是太感動。
但我很喜歡這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