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孩子出生之始,照顧者便是他雙眼所及的延伸,開啟世界的鑰匙。而與之相應的,是孩子的愛,一種視你為全世界,卻不致窒息的愛。如此世界級的愛,裡頭有許多信任。
高在六週年時畫了一張卡片送我,是小杏幼兒園剛入學,我們偷偷摸摸湊在門窗邊向內搜尋他的身影,看他蹲低身子,表情微尬地,主動接近同學說話。
先是自我介紹,再問別人叫什麼名字。話出了口,心也跟著輕輕一震。他將爸爸告訴過他的,主動認識新朋友的方法,吸納進自己的腦袋,試著做做看。
或許也與他的個性及發展階段有關,於群體裡找尋相依的對象,是讓自己心安、讓一切好玩的方法。在熟悉的庇護範圍外,學著做主動的一方,伸手觸碰未明的可能性,也透過一次選擇,改變人事物運行的軌跡。
他是那麼單純地信任你交給他的,並試著以此與偌大未知的世界交涉。
我經常在背後捏把冷汗,跟著緊張,擔心一個不小心,就受了傷。陪孩子長大,是同時鍛鍊大人的心智與心臟,是要你讓渡出空間,讓事情自然而然發展。
還有一次,睡前看《魔髮奇緣》,迪士尼的故事,他反覆看了好幾遍,竟也嗅出當中暗藏的那份感傷,以愛為名的控制與綑綁。
四歲的他,在樂佩的假媽媽口口聲聲說愛時,憤而起身告訴我,那是假的愛。不曉得是不是爸爸告訴他的,但見他表情及語氣如此生動,用力為我揭穿假象的模樣,真是覺得可愛。
「那媽媽對你的愛是真的嗎?」他不假思索點頭,說是真的。
孩子的愛,很簡單,有時長大的我們反而忘了這份純粹的本質。世界級的愛,不會讓人窒息,而是讓人體驗到,由時間與信任堆砌而成的深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