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恆：孫立人將軍

編者按

抗戰時擔任英國路透社隨軍記者的樂恕人，曾在「抗戰戰友孫立人」一文中述及：

「那是一九四二年四月間的事了……那時，我忽然聽說國內援軍已經大量到達臘戍，其中新編第三十八師師長是孫立人中將。我當時自然有些兒驚異。孫立人，他不是在上海浴血抗戰，身中十三處砲彈碎片而倖免一死的財政部部稅警總團團長嗎？怎麼？他的部隊果然編成了國軍，而且又奉命調到緬甸來參加遠征？……我那時並不認識孫，只是我工作的那家通訊社的負責人，卻是孫在清華的老同學，離開重慶的時候，我的上司對我說，孫立人部正在整編，可能到緬遠征，如果他去，要我多同他聯絡。我那上司是一位極其幹練的老記者，他似乎早就看出孫立人前程似錦了呢。等到我趕到臘戍，才知道孫部在頭一天參加戰鬥去了，我失望地重回軍部。那一戰，孫立人的新三十八師初奏膚功，異軍突起，他在國際上的英名，由是而傳播全世界。後來，英國為了酬謝孫部解救英緬軍的功勞，特由英皇頒贈一顆最榮譽的CBH勛章給孫將軍。」

我們一直沒有忘記孫將軍的這位清華同班同學，時任路透社中國分社社長趙敏恆，並且找到了趙敏恆於一九四五年抗戰末期親擬介紹同學孫立人將軍的小文，刊載於華聲《半月刊》第一卷第五‧六期。

十一月十九日是孫立人將軍忌日，我們謹以此文，安安靜靜的，不去臺中驚擾已長眠的孫將軍，來紀念孫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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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人將軍

文：趙敏恆，一九四五年刊於華聲《半月刊》第一卷第五‧六期

越峻嶺，穿叢林，打通中印公路；

緬北建奇功，海外揚國威

二十二年前，在北平校際足球籃球比賽場上，有一位身著紫色背心白色短褲的球員，滿場飛奔，搶球傳球的巧妙，博得觀眾不少彩聲。誰也想不到二十二年後就是越野人山，穿胡康流域，擊潰倭寇，連克密支那，八莫，打通中印公路的孫立人將軍。

同學們都叫他作「站人」，雖然在北平讀書九年，可是他那安徽口音永遠改不掉，瘦長身材，不大愛說話，見人總是一臉笑，帶一點羞容。十四五歲時和一般中學同學老在一起踢小足球，後來參加級際球賽時，體育教練馬約翰先生就注意他，說他有一個模範運動員的美德和技術：孫立人那時候任中衛，對方球員想衝破他那一關，比登天還難，他能預先斷定對方運球的方向和速度，把球從對方手裡搶過去，因為他將時間計算得準確，並不靠粗野氣力，完全依賴他的技巧，觀眾覺得他的動作非常輕鬆，然毫不費一點氣力，他還有一點難能可貴的地方，就是把球搶到手後，絕不隨便亂踢，很快地把球送在同隊的前鋒面前，不遠不近，不左不右，恰到好處，給前鋒馬上有一個進攻機會。

談到孫立人的籃球技術，二十年前的體育界是沒有人不知道的，二十三年前他代表中國參加遠東運動會，任籃球隊後衛，那年中國打敗日本菲律賓，獲得籃球冠軍，孫立人功勞最大：對方進攻或投籃時，這位瘦長的中國隊員能在空中把球搶去，而且球到他手，好像他手上有膠似的，對方再也搶不去了。

前左三為孫立人。羅廣仁典藏，數位修復并提供

孫立人在民國十二年留學美國，進味吉尼亞省（Virginia）陸軍學校。回國後在委員長侍衛隊，教導師工兵營，及財政部鹽務緝私大隊供職，二十五年參加江西戰役。二十六年抗戰軍興，孫立人團長在上海前線指揮三團軍隊堅守蘇州河陣地，敵人依賴飛機轟炸，炮火掩護，強渡蘇州河，孫團長率領部隊反攻，擬將已渡河敵軍完全肅清，惟敵軍一部佔領一鋼骨水泥之堅強建築物，我軍既無炮火掩護又無空軍協助，屢次衝上，皆被敵人用機槍掃射，官兵死傷慘重，最後孫團長親自率領士卒衝鋒，當時身中十餘彈，血濺滿身，乃由衛兵抬回我軍陣地，趕送醫院，實行手術，一次由身上取出彈片八塊，據醫生云：如晚到半小時，生命即難保，因流血過多，曾輸血數次；經長時間療養後，奉派入黔訓練新兵。三十一年日軍進攻緬甸，我國遠征軍入緬，孫立人少將率領第三十八師進駐緬甸，重鎮瓦城，奉派為瓦城警備司令，指揮駐守瓦城軍隊；敵軍襲取臘戍，切斷我軍歸路，孫將軍一面阻止敵軍，一面掩護盟軍與遠征軍向印度撤退，在叢林荒山中與敵人苦戰，若干時期與外界交通完全隔絕，音信毫無，生死不明，經無數艱險，卒能安全到達印度；雖為掩護撤退之前後部隊，翻山越嶺，穿林渡河，而到達印度時，軍隊整齊，裝備齊全，英軍認為奇蹟。到印度不久，即趕去新德里參加盟軍閱兵典禮，我軍整隊過閱兵台前，步伐之整齊，精神之煥發，令外人讚揚不已。

孫立人將軍奉命在印度訓練部隊，學習施用新式武器操演新戰術，於反攻緬甸時，沿胡康河流域東下，屢建奇功，橫行北緬，力奪名城，密支那，八莫諸戰役，孫將軍所率新一軍每次皆負有攻城使命，全國各報社隨遠征軍記者已有極詳細生動之記載，向國人報導孫將軍之風度及英勇。

孫將軍以治軍嚴厲名，在遠征軍則保持國家民族尊嚴，在印緬作戰，與盟軍雜處，既能維持友好關係以利作戰，而睦邦交，同時又能態度嚴肅，使外人尊敬我國家民族立場，不敢輕視，一身兼軍人與外交家實非易事。某次印度總督至前線閱兵，某方覺新一軍應派衛隊去機場迎接，而我國某部長去視察國軍時，竟禁止新一軍派衛隊去機場迎接；孫立人將軍不接受該項命令，表示新一軍為中國軍隊，彼為中國軍人，國內有大員到達軍次，國軍焉有不迎接之理，該日仍舊派衛隊去機場歡迎。孫將軍作風從此可見。

孫氏現已升為中將，曾受我國及美英政府所頒給之最榮譽勳章，現已率全軍將士打回國土，將來盟軍在亞洲大陸總攻之日，孫將軍的這枝鐵軍一定比以前在緬北有更偉大更英勇的表現，孫將軍的名字一定會時常出現在我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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