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另一面

電影《破 · 地獄》上映以來口碑載道，有人一看再看，更有人自己看完再帶父母入場，真是百無禁忌，似乎不看就會欠缺社交話題。

我對喪禮場合相當敏感，無論出席土葬或火葬儀式，目睹親人被長埋地下或遭烈火焚燒，總是難以壓抑內心的悲傷哀慟，而且會持續一段時間，久久不能釋懷。所以看《破 · 地獄》開首那場“執骨”儀式，過程鉅細無遺，我馬上感到震撼。往後出現更多為屍體化妝的情節，編導也選擇讓觀眾直接面對，這可以說是還原真實，但也很容易被視為“獵奇”或“消費死者”，因此電影由許冠文和黃子華主演的確非常合適，他們的正面形象加上幾十年來娛樂大眾的親和力，足以化解大部分質疑的聲音。

故事探討原生家庭的創傷與諒解，感動了無數觀眾，但在人情義理以外，“破地獄”儀式作為電影主題和源遠流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究竟應該堅守傳統還是靈活變通？電影結局的安排雖然帶來“突破”，其實也令人感到困惑。

影片提及郭志斌為助兒子考入教會學校而改信天主教，繼而引發家庭嚴重衝突，由於劇情快速推進，觀眾未必有時間認真思考情節是否合理。我事後回想，倒覺得編導不自覺地詆譭了天主教及其開辦學校的理念，幸好人家寬大為懷，沒有胡亂投訴或發起杯葛行動。

我很喜歡《破 · 地獄》幾位主角的演出，他們都為角色注入了生命力，這個故事也令疫情期間衍生大量喪事的社會大眾找到一點共鳴。不過說到在生的人也會被這電影“超度”，我認為是言重了，觸動了某些傷痛，搞得不好散場之後還是會耿耿於懷的。從《無間道》到《破 · 地獄》，香港電影似乎特別喜歡在陰間徘徊，甚麼時候才會重出生天、全面復活呢？

（刊於2024年11月23日澳門日報新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