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走出黑暗》

好黑，我好害怕。這裡是哪裡？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緩緩站起身，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幾步。地面凹凸不平，使我險些摔跤。

　　黑暗彷彿沒有盡頭，我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走了幾分鐘、幾小時、或幾天。總之就是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經體力不支、口乾舌燥。但即便如此，放眼看去，還是一片無盡的黑。

　　絕望遍佈全身上下，我無奈的跪了下來，任由黑暗穿透我單薄的身軀。

　　「我就要這樣死在這裡了嗎？」

　　正當我的身體到達極限，最後一絲意識即將流失殆盡時——

「快點，小瑄，醒醒！我們一起來玩跳格子好不好？」

　　一個纖細柔和的聲音傳來。

　　是誰在說話？明明聲音是如此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妳是誰？」我鼓起勇氣發問。「我們見過嗎？」

　　「哈哈，」那聲音笑了笑，語氣略帶戲謔。「妳還是一樣記憶力不太好呢。」

　　她說完的剎那，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從黑暗中走出。

　　她皮膚白皙如雪，臉頰微微泛著紅暈。咖啡色的長髮隨風飄逸，配上近乎純黑——好似能穿透人心的眼眸……她出眾的美貌令我大感驚艷。

　　「嗨。」她對我揮了揮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麵包和一瓶水。「吃吧。」

　　「謝謝……」我虛弱的接了過來，兩三口便吃完了。

　　少女坐到我身邊，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喂，妳好點了嗎？真是嚇死我了。」

　　「好多了，謝謝妳。」我點點頭，擦乾額頭上的汗珠。「話說，這裡是哪裡啊？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還有，妳到底是誰？」

　　「唉！先別管這個了。」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起。「來吧，我們來玩吧！妳喜歡跳格子，對嗎？」

　　「妳怎麼知道……喂！」不等我答應，她一把拉住我。

　　「來啦。廢話太多會變得討人厭喔！」她說著，拿起類似粉筆的東西，在地上畫起格子。

　　我愣愣的望向她畫出的白線，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雖然我們從未見過面，但跟她待在一塊，總能給我種安心的感覺。

　　「你發什麼呆，來啊！」她笑道，「再不快點，我就先跳了！」

　　語畢，她丟下粉筆，歡快的跳入第一個格子。

　　「喂！等等！」我愣了一下，也趕緊跳了過去。「還有，妳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知道妳想問什麼。」少女單腳站在格子中心，回頭望著我。「但是，先盡情的玩，好嗎？拜託。」她嘴角掛著笑容，但淚水卻沿著臉龐滴了下來。

　　「啊……嗯。」看她這副模樣，我尷尬的不知如何反應。

　　「啊，抱歉，失態了。」她微微一笑，但眼神依舊透著幾分悲傷。

　　「沒……沒事。」

　　「欸，妳最喜歡的地方是哪裡啊？」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著，往前跳了一格。

　　「最喜歡的地方……」我思考片刻，努力回憶著過往的記憶。「啊，水族館。是水族館。」這是我腦海中的第一個答案。

　　「是嗎？真巧呢。我也是。」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妳喜歡……海豚嗎？」

　　海豚。水中的精靈。靈活的身軀、曼妙的舞姿。

　　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我的眼淚如雨點般落下，沾濕衣襟。

　　「小雯……是妳嗎？」我哽咽著，抱住眼前的少女。「不、不！」

　　「嗯。」她輕拍我的背。「妳終於想起來了，太好了。」

　　她的一句話，開啟了我心中某個深深鎖住的大門。所有往事如潮水般席捲而來。我和小雯，是自幼一同長大的朋友，小時候，最常玩的遊戲，便是跳格子。

　　我們常常邊唱歌邊玩，比賽誰最先失去平衡，跌出格子。

　　就這樣，國小、國中、高中……甚至到大學，都保有密切的聯繫。本以為我們的友誼會持續下去。直到——

　　「小雯，我們去看海豚秀怎麼樣？」

　　直到我的一句邀約，為我們的緣分畫下句點。

　　那天的接駁車，在路途中發生車禍……她用她的身軀，護住我。

　　「妳會恨我嗎？」我問。

　　「怎麼會呢？」她笑了笑，彷彿我問了個蠢問題。「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加油，妳一定要堅強。」

　　「不要……我不想跟妳分開，可以嗎？」我哭著說。

　　她搖了搖頭，拍拍我的頭。

　　「時間到了。」她彈了個響指，格子向前延伸，一道曙光灑落，轉瞬間，黑暗消失殆盡。「走吧。這裡不是妳該待的地方。」

　　我緩緩起身，向前走去。回眸，只見她輕輕像我招手。

　　「替我去看看海豚吧。這是我唯一的遺憾。」她的溫柔的嗓音環繞在我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沉重的眼皮，緩慢的挺起身子。一股漂白水味撲鼻而來，這裡是似乎是醫院的病房。

　　四周空無一人，我打開電視。

　　新聞主播清脆的聲音傳進耳裡。

　　「昨日傍晚，一台行駛於郊區的接駁車自撞護欄，車內共三十人，二十九人確定死亡，一人尚在昏迷中。」

閒聊：

大家好久不見了，最近寫了滿多篇的。之後會陸續發出來。

老樣子，如果諸位有什麼建議或感想，歡迎留言告訴我，謝謝。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2024/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