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做試管嬰兒?」政源在電話那頭不可置信的說著。「嗯。」娓娓說來這幾天的經過。
「你們瘋了……」感覺他歇斯底里的說話。「我們沒有瘋。」義正嚴詞的回答他。
「還沒有。你跟蘿根本生不出小孩,為什麼還強求做什麼試管嬰兒……」「你覺得我們不該做試管嬰兒?」
「對。生不出小孩是現實,為什麼不接受事實?你想改變強求什麼,你的身體都已經是這副德性了,不接受事實還想著遙不可及的……」
不等他說完,便插了嘴。「不是你在跟蘿交往,你不懂她渴望孩子的情緒,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我在說你,扯到她身上幹嘛。」
「我覺得你根本不了解我。政源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舒才冷靜點,別做出傷害很多人的事。」
「傷害誰來了?」冷言冷語。另一頭的沉默。
「你跟朝爾孝又有什麼不一樣?」
「你說什麼……」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個人的私慾去傷害了別人。總有一天蘿會知道她懷的並不是你的孩子,總有一天她會棄你而去……」
「不准你胡說。不可能,不可能,我這麼愛她,什麼我都願意去做。」
他不說話,任憑我大聲怒吼。什麼好友,根本不懂,政源什麼都不懂。他怎能體會我的心情、我的處境、我的苦處,他不會懂的,永遠都不懂。他不是我,他怎能了解身體的缺憾。電話另一頭傳來淡淡的泣聲。「政源?……」
「我沒有辦法為你阻擋朝爾孝給你的傷害;至少我有能力阻止另一個魔鬼的誕生。」於是切了電話,彷彿切斷了我們之間,也切斷了長久以來的友誼。我不懂他胡謅什麼勁,我知道盡力完成蘿的願望,讓她幸福。這是我可以做到的,唯一通往幸福的道路。
擦掉眼淚,振作精神,打一通重要的電話。「是我。」我對力添說。
「你考慮好要用哪個提供者的精子了嗎?」原以為政源依然和當初般會答應這件事,提供精子讓蘿受孕的,沒想到他竟然反對,還訓了我一頓。
「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請說。」於是精子提供者轉了對象。就這麼簡單的事,口口聲聲說是好友的政源竟然卻步。算是我看清楚了他。
和力添約了見面的時間,於是又往前邁進一大步。幸福終會來臨,只是我們仍需努力,直到它粉紅色的降臨。於是微笑,於是忘記了他說過的話。忘了魔不魔鬼。
後來力添成了精子的供應源,當然這是台面下的事。於是他代替了無法產生精子的身體。在蘿身上取出卵子後,一切按照著計劃完美實現。等著授精卵置入她的身體,她便是個準媽媽。故事就要結束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約了時間,送蘿到醫院進行手術。她在車內握著我的手。「別緊張,沒事的。」她貼在我胸膛上一句話也沒說,我知道她的害怕。「等授精卵放進你體內後,生活就跟一般孕婦一樣;到時候你就得帶球走囉。」她笑了笑,不那麼緊張後,我才牽著她走進醫院。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痛。害怕痛就過不了這關。窗外的天空藍得一望無際,等待總讓人的情緒浮動。
授精卵成功在蘿子宮內著床,於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啟。這幾天情緒激動時,總會想找人傾吐,政源的手機號碼頻頻按出,卻又消除。現在只剩力添可以陪我、讓我紓解情緒壓力。「力添,是我。」撥了通電話給他。「你現在方便嘛?」我問著。
「方便啊,我正好有事情找你。」
「唷。我晚上過去找你。」
「好啊。」手機一掛掉,路面開始溼透,天空起了毛球,雨開始下了。午後的陽光早被烏雲擋住,於是招了計程車回家。下車的右腳意外的擦傷,客廳裡手中的玻璃杯意外掉落。在碎裂清脆聲響之際,看見了生命的不完美。
「該來的還是會來。」身後的奎先生說著。
「你什麼意思?」回頭怒視。
「你是魔鬼的信徒嘛?」他不及我的回應便離開。黑色西裝的背影彷彿帶走了身邊所有的光線,我只剩漆黑。
司機開了車前往力添的辦公室。這場雨彷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