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就像籤筒

高中生活就像籤筒。

那是戌夕跟我說的，他是我的童年好友，我們在鄉下長大，上同一個幼稚園、國小、國中，到現在的高中。

我們吵過很多次架，但每次都奇蹟似的和好。在我會考志願選填上了一間普通國立高職資訊科時，他囂張的表示他優免就上了。那段期間恰逢疫情爆發，我們在那段時間互相取笑對方可憐的會考分數，然後每天玩些遊戲，那段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那時大家正開始想大學要讀哪，老實說，戌夕和我都覺得，這樣快節奏的生活太壓抑了，我們才剛要升高一，不必這麼著急才對。

於是到了高一開學，那段記憶其實已經開始模糊。我問了戌夕，那時做了甚麼？他說他也不知道。

戌夕是個無庸置疑的怪人，他明明擅長文科，卻硬是報了高職工科，我常因此笑他，他也這樣正常回嘴，他說就試試看，事情總會有他們自己的出路。

二年級開始了，我開始因為課業與未來打算，我開始不回戌夕的訊息，同時也回絕他多次出遊的邀請。我跟他說，你也差不多該打算一下未來了吧？他回，喔。

老師和全班說，今年統測結束後，我們的統測就會進入倒數。

我越發緊張，每天為了電子學與微處理機焦頭爛額，成績單上的星號就是我的焦慮源泉。

戌夕打來電話，他說他想跨考。

我認為他瘋了，你的專業都學了兩年了大哥。我這樣告訴他，他問我不一起嗎？我說不了，你加油。

瘋了吧，他到底在想甚麼。

他說他想考設計群，追求他的夢想。

我說那行我掛了。從此我再也沒接過他的電話。

這大概是我們第一次冷戰，我想，可能他也去實現他的偉大理想了吧，我就沒有再打擾他。

我考上了一所私立科大，因為統測沒發揮好。

前一晚我失眠了，在考場時差點睡著。

但總體還算是間有名的科大，所以我還是過了滿有趣的大學生活。

大二時，我想起了戌夕，好久沒聯繫他了。我給他發了個垃圾圖，他許久沒有已讀。

記得在考完統測那時，我到了他的房間，在他的桌上看見兩本書，是基礎圖學和色彩原理，他從一年級下學期就開始準備了。在他的桌上還有一盒很像彩色筆的東西，大學時我和設計系的同學打聽到，那是麥克筆。

他的房間很雜亂，我在他的床上找到了幾張記錄生活的A4紙。

原來他被朋友們討厭，他的成績常年倒數。

他的班導全花時間在優秀的同學上了。

接著我在地上看到了一張憂鬱症診斷書。

然後我忽然想起，在那天的幾個禮拜前，戌夕其實有和我說過話。

他哭了。抱著我歇斯底里地哭了好久。那天恰是統測前一天。

我到現在才想起來，他從陽台上翻越前那句話。

「我抽到下下籤了。」他好像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