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外

眼看日漸崩壞之軀如枯木腐朽，

雖為自然規律，也不免黯然神傷。

陰冷細雨天，再度光臨，

左上顎搖搖欲墜數月一顆，

麻醉針射不再那麼疼，不用十秒輕易拔除，

又與消炎鎮痛藥方相結緣；

右邊牙床也腫痛，牙醫說得等下一回。

多日食難以下嚥，吃口飯飽受折磨，

想起母親晚年亦如是，方知咀嚼滋味難捨。

蜷縮終日，勉強餬口，宛如大病虛弱，

懷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而今落得形影消瘦，思日後自求正寢壽終，

一落地便已注定此生坎坷，

一身縫縫補補從未完整過，前世今生咎由自取無可怨尤，

細數雜症林林總總，僥倖尚能顛行殘走，

至此足以謝天謝地之恩澤。

苦難亦為良師益友，雖是少來為樂，

既來之坦然以受，勝過懷憂喪志無濟於事空蹉跎。

是否藥效之故徹夜難眠，長夜顯得不再那麼靜寂，

熱水器呼呼聲，水溝嘩啦啦聲，鐵皮屋頂滴滴答答落雨聲，

冷凍庫隱約隆隆聲…聲聲從八方間歇席捲傳來，

而人與貓犬似已為冬夜所禁語，自絕於混沌之外。

我的故事全是自編自導自演之想像，莫說荒誕不經，

多少可聊度於黑暗中之孤孑，至少得以不適之暫緩，

至少也是體己自慰之策，從來我都是名為凡夫俗子，

就該實至而參與，而非癡心妄想歸虛空，

當是所有履歷一一驗證品嘗，不枉人身難得。

修整一日再出門，風止雨停路依舊；

人情世故笑與哭，大江東去水長流。

入夜一口酒，無須問來由，

生死若相同，無關醉與否。

2024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