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燭火的微光在石室內搖曳,牆壁上繁複的符文閃爍著幽藍色的光暈,如脈搏般緩慢跳動,映照出一片詭譎的光影。
一縷細微的黑氣從「觀影者」的體內緩緩釋放,像是活物般,攀附著空氣流動的軌跡,伸展出幾條觸鬚般的黑霧,依序掃過每個人的手掌。
當黑氣觸碰皮膚的瞬間,一股異樣的寒意沿著血脈攀延,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體內挖掘記憶,翻揀靈魂深處的秘密。
這股寒意稱不上刺骨,卻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侵入感,如同被什麼無形的存在凝視、審視,甚至是剖析。
時間彷彿被拉長,每一秒都變得極為沉重。
心跳聲在這寂靜之中無限放大,迴響在耳膜之內,像是在等待著某個無法預測的審判。
突然,黑氣猛然縮回,所有詭異的感覺瞬間消失,空氣重新流動。
然而,有一縷黑氣,依舊纏繞在王穆玥的手腕上,沒有離去。
她微微一顫,抬起頭時,四周的視線已經匯聚在她身上。
「觀影者」猛然僵住,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緩緩飛回匣子裡,一動不動地沉寂下來。
決定,已然做出。
卓林眯起琥珀色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看吧,決定了。」他的聲音輕柔而帶著幾分玩味:「這是牠選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們。」
他的指尖輕敲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在強調某種無可置疑的結論。
「所以,該認命了吧?」
王穆玥低下頭,呼吸微微急促。
她沒有感受到任何劇烈的疼痛,但那「抽離感」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某部分的自己正被剝離,而她無法阻止。
地上的影子,開始扭曲,模糊,然後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整個房間陷入了異常的靜謐,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時間吞噬。
她感受到一股寒意,身體微微顫抖,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凝視著她。
但當她猛然抬頭,四周什麼都沒有,唯獨腦海中開始浮現窸窣的低鳴,似乎有細微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卓林輕輕打了個響指。
符印封閉,影子徹底消失。
「好了,交易成立。」他語氣輕快,甚至帶著一絲愉悅。
他站起身,攤開雙臂,笑意盈盈。
「歡迎來到迷骨城。」
他微微一頓,嘴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至於如何贖回影子,離開自然就可以贖回。而你們會找到離開的方法的。」語氣充滿神秘。
這一刻,王穆玥才意識到,這場交易已無法逆轉。
他們必須找到回家的路。
進入城鎮的那一刻,氣氛的反差讓所有人微微怔住。
迷骨城內,與城外肅穆的氛圍截然不同。
不同國度風格的建築錯落在街道兩側,有的如幽影般低矮,有的卻高聳入雲,色彩斑斕,甚至有些房屋根本沒有屋頂,只能看見奇異的燈火漂浮在空中。
街道上人群熙攘,熱鬧的叫賣聲此起彼落,攤販販售著各式奇特的食物和器具。
街道兩旁的攤販擺滿了各種他們不曾見過的食物。
他們經過一處烤肉攤,炭火燃燒著,一串串不明肉塊被長長的骨簪串起,表面泛著金黃色的油光,時不時滴落幾滴烤出的油脂,發出滋滋聲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氣。
不遠處,一名小販正在翻動著某種巨大的蛋,蛋殼半透明,裡面似乎有淡淡的光芒流轉,他輕輕一敲,蛋殼裂開,內部的金黃蛋液如同綻放的花朵,熱氣蒸騰而上。
更離奇的是,一個孩子買了一串棉花糖,結果棉花糖竟然騰空飛起來,纏著孩子不放,嚇得他邊哭邊揮舞著手中的小木劍驅趕。
王穆朗看得津津有味,指著前方的烤肉攤興奮道:「我快餓死了,先買幾串來吃吧!」
當他們走近攤位,香氣撲鼻,炭火的紅光映在攤主的臉上,他熟練地翻動著肉串,眼神平靜如常。
「幾串?」攤主問。
「三串!」王穆朗迫不及待地掏出錢袋,把百鈔放在攤台上。
百鈔輕輕晃動了一下,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還沒等攤主伸手,紙張便像冰塊落入熱水般,發出「滋...」的一聲,瞬間化為一縷淡淡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他愣住了,還沒回過神,身旁的秦雪也倒吸一口氣:「怎麼回事?」
攤主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翻著烤肉:「你們光域客的錢,這裡不認。」他隨即朝旁邊的年輕人揮了揮手:「霸,帶他們去找鑒價人吧。」
那名被稱為霸的年輕人骨瘦如柴,皮膚黝黑,聽到叫喚後,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點點頭,示意跟上。
王穆朗滿腦子疑問,邊走邊問:「鑒價人是什麼?我們的錢怎麼不能用?」
霸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直到他們穿過熱鬧的市集,進入一條幽暗的巷道。
「到了。」霸停下腳步,指向前方──那是一間低矮的石屋,門口懸掛著一枚刻滿奇怪符號的金屬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