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歲末大都是休生養息無事一身輕之冬眠期,今年異常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頭,
我瞧著也不太對勁,一直心慌慌像魔咒罩頂,像唐三藏又再叨唸經文,害得孫猴子頭痛
欲裂滿地打滾屁滾尿流般的坐臥難安。這江湖也走跳多年,怎麼臨老方如此不濟呢?
莫非膽識與身高都倒縮了。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聖人也不是當假的,頗有先見之明,千年後仍適用於妖魔魑魃魈魅魍魎當道之現代。
這白骨精蜘蛛精吃人不吐骨頭的娘們,真她媽的不是東西,可嘆的我不是七十二變的老
孫轉世,否則太上老君的天河定底神珍鐵如意金箍棒,必伺候的她搗的她嬌喘吁吁梨花
帶淚披頭散髮,使其原形畢露形銷骨立化為一灘烏血,連蚊子蒼蠅也不敢去沾。
論真跟她也無啥深仇大恨,一直以來都是相敬如冰,老死不相往來,只有不時擺個晚娘
臭臉像被倒會的臉孔,以供人欣賞鑑定其心情之好壞,或我如考古專家,得去判別她老
人家是遠古中古皇親國戚從墓穴被挖出來的乾屍而具有歷史考證價值,好為之廣宣形塑
其道貌岸然及高貴臃腫自私自利的缺德。
近幾年她對我的態度有著大幅度的轉折,她像路遙小姐豔遇到馬力先生,
另一說是伯樂夫人遇上種馬了,不禁使得她駕馭性力高漲,鳳心大動,
春風吹過楊柳岸般三不五時頻頻點召。她自我感覺像是一代女王武則天(差遠了,
她只管著一個50人不到的分支單位),而我非男優佞臣伶子午夜牛郎(形容詞而已),
我唯一堅挺硬梆梆的就是一隻筆(雖然沒有齊太史簡,晉董狐筆,秦張良椎,漢蘇武節,
那種氣節貞操,可多少能刺破矯飾謊言的犀利與流傳的質量)。
所以在她下旨要全體繳交一份令人遍地哀嚎的年終檢討報告時,我就在想,
妳這賊婆娘,又再因自卑而偉大起來了。
我費去10分鐘,條列出她在今年裡要我幹的好事來,至於她會不會去看?
或能體會其中含意?我可管不著,我只想敷衍了事,讓年終歲末平心靜氣些,
何須攪亂一池春水?(那摸魚的人有福了)
她是上司我是下屬,幾千年以來的遺毒,是歷史與教育傳播堆積成的腫瘤。
因此而故,我這個知命年者,也變的不知命的歇斯底里來了,
可見傳統倫理也可視為某一程度的禍害緊箍咒。
漸漸地從她的臭酸口味中彷彿看到了在我小學時期的那個滿臉橫肉與她一樣腫的邱老
師,那是我殘存零星記憶中算是較為突出的紀念人物之一。
那是在某天的早自習裡,因背不出九九乘法,而被她沒收了兩角,而那個肥婆竟然指派
同學用我的零用錢去買燒餅給她吃,在辦公桌上大喇喇的如狼似虎。
可能之所以這樣,這輩子除了九九乘法滾瓜爛熟之外,數學是一路糊塗到底,
上了國中手掌心挨了不少大板,後來才發現除了九九除乘法,其它的公式、方程式、
微積分、定律……在生活中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也就是說白白挨了不少板子。
唯一的實質用處就是它們浪費了許多青春而不得昂揚的青澀歲月,
還有就是雙手與板條經過多次激烈的撞擊後,變得厚實了。
前者是上司,後者是導師,在職場倫理與尊師重道的美德規範之下,我實不該逆上狂
言,大言不慚,但一想到這一前一後一古一今竟有如此殊妙的聯結,不管是巧合或是天
機,都叫我倍感釋懷,就好像在沙漠發現了綠洲,或者更像是…血滴子,
無聲無息摘下仇敵的首級,而不會暴露自己就是兇手般的過癮。
現今我不得不面對主題了,(這主題有時冠冕堂皇的嚴肅,
有時呢也會是不知所以的荒謬令人發噱)就是績效問題。
這玩意兒,會使女的發浪叫春或性冷感,使男的勃起或早洩陽萎,
從字裡行間透露出的線索,不難猜出我是身陷何種處遇,但誰要矇對了,
打死我也不會承認,也就是這個死要面子,折騰了自己。
人啊!能羞辱於你的,除了自己,別無他人。
這績效怎麼來的,概約如此:
找人頭、灌水、套交情拉關係敲點人情入帳、無中生有……總之五花八門各顯神通,
這些渾事,我也不是冰清玉潔,甚至某些邪門歪道還是始作俑者的始祖、師父、
發明家(江湖上混口飯吃不容易呀!),如今被這些小輩們席捲地盤搜括一空如黃蟲過境,
我真是作法自斃自食惡果,但真的把單位的績效提升了少,這些不能公開褒揚的事蹟,
當然不會載入史冊(會議記錄),只能於街談巷議傳說成稗官野史,
而我的徒子徒孫徒曾孫們就此依循下去的玩法,至於是否禍國殃民?
我想我沒那麼偉大及高等智慧可以污染或使一個單位墮落,若論有罪,
好吧!算我一份,算是一顆不至於尖牙利嘴臭氣沖天的蛀牙好了。
早就說過,你(妳)們爭什麼來的呢?壞了倫理,污了良心,毀了交情,失了風格,
更砸了場域的氣氛,怎不想想,我們一天全耗在這兒勾心鬥角爭那虛偽的績效,
有比去經營家庭或充實自己重要嗎?本末倒置,莫此為甚。
在會議上,我發了幾次火,雖是垂死的掙扎,斷氣前也要大吃一頓粗飽般的管它能否消
化,小老鼠也可逗弄著大象團團轉,會議記錄呈上去,果然掀起氣急敗壞的小旋風。
是啊,要說順耳合意的話,逆鱗之撥怎不引起怒火攻心呢?
我老神在在端視這暴跳如雷的醜態,如於高岸欣賞波濤洶湧之壯觀,
而了然於胸的是,不用多久就會風平浪靜了,這是你我人間一道拋物線而已。
這樣的戲碼初始的確令人膽戰心驚惶惑不已,當歹戲一再脫棚之後,
也就稀鬆平常見怪不怪形同嚼蠟,但也不是狗吠火車毫無效果。
這一場年終的批鬥會議,我預想韜光養晦沉潛靜言,因為我的績效如果從後面算來倒也
是名列前矛,我老早就端著一張堅韌的老面皮候著明槍暗箭,罵不還口打不還手讓別人
過過癮,練練拳腳口舌。說實在的,那種從容就義引頸就戮的意氣風發,竟然可以從三
皇五帝以降的歷史記載歌功頌德垂憐到我等泛泛之輩,且讓人陶然無酒自醉矣!
我像一隻脖子被拔光毛,等著利刃吻頸放血的閹雞。
主席(輪流被中籤的同事):除了績效優秀的同仁應予嘉獎外,還有兩位他們的工作沒法列
入評比,也應該予以獎勵,一位是資訊師的無役不與,另一位是……
我的直覺跟耳面神經心感一直連線而敏銳的準確度,越老越準。
掌聲如西北雨般哄堂而起,隱藏不了我尷尬的慘澹的笑容。
褒貶交錯又難以交融,冷熱交沖差點腦中風。
上者仍是陰鷙詭異又神秘的蒙娜麗莎式的微笑,似在欣賞我臉上陰晴圓缺的表情,
像如來佛攤開的手掌放我短暫的暢意,但也僅容我在五指山下撒泡尿留念,我依然掌握
在她的手掌心,所以這抹笑意應是含著一份篤定,如其內心的OS.:老娘這條線收放自
如,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捏著控著拽著拉著,收編不了你的心,也要扯著你的生命線。
會議末了由一位老幹部發表退休感言,他老人家油頭粉面唇紅齒白童山濯濯,
除了八股的謝詞,也順便開了一槍暗放冷箭的批判一番,
果然其屬下有的臉色如鍋底般的黑(強驽之末,何苦遺臭呢)。
冷風冷雨加劇,回去又是20幾公里,揮手再見如風瀟瀟易水寒,
我聽到十年來上者的第一次回應:小心喔!
果然雨急風大又冰,已在歸途少了些憂心;老化的雨衣像一片枯葉反穿在前遮擋迎面而
來鋪天蓋地的襲擊,顧前難以顧後,顧上難以顧下的一路習以為常的奔波,
且很有感覺到這便是我的江湖。
凍僵了右腿,有點寸步難行,回到溪北小鎮去找我的鳳儀風範的大姐。
---阿姑過身十幾天了,表兄轉述遺言說是不要叨擾大家,等出殯火化之後才告知。
丈夫、兩個聾啞一個正常一個重度智障的兒子們,一個啞女的斷臂女婿,
都已先她而去,她一生的子女,就餘大表兄(正常)、大表姐(啞)。
阿姑呦!恭喜喔,脫離裟婆苦海,脫離了從入世為養女受苦毒的命運伊始,
歷人世間罕有罕見的極品厄運以終,您的善良正直慷慨定得正果,
否則所有人世間受苦受屈的眾生活著便毫無指望了。
表兄家裡的靈位我就不去祭拜您了,一則我只認得您在過港的家,
二則遵奉您的遺言,不去打擾了,我就在此想念您的好,您對外家兒孫輩的垂愛。
一生一世的苦就當是還債,債清人了,然而這債是怎麼欠下的呢?
幽冥無解,算是不得不承受的宗教信仰之託藉。
那又是啥樣的債務,得以七八十年的漫長煎熬去償呢?
人死了算是還完了嗎?亦或餘債未清又添新債了呢?
阿姑喔!這人真不好做,您來世不要再為人了,
普天之下比您命苦的恐怕鳳毛麟角,我相信您不只還完,
尚有功德餘溫在人間,也不要去位列仙班,直達淨土世界去吧!
淨土非虛幻,其實一直存在無所不在的空間時間裡,像一顆沙仔菜頭的潔白瑩徹,
像它底部細緻鹹苦沙土的貼心裹抱,像來自四面八方日夜不斷的洗鍊魔考,
泣血流下的淚珠裡映著明月的溫柔愛憐,窮到為低收入戶也願奉獻出一份薄薄卻又厚實
的情義,如這臨太平洋的貧瘠沙地中也能種植出如此清香雋永回味的菜頭,
那阿姑的淨土世界也就無庸置疑矣!
苦,即為最肥沃的養份。
2017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