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甜!妳的兩光沒有極限嗎?20台空中巴士竟然可以打成200台???就算妳投胎十次都在『鳳凰航空』做牛做馬,也還不起!」
李室長的辦公桌前佇著一個身型瘦弱的女孩,白淨的臉龐、配著水靈古溜的大眼,清秀可人。只是她下眼瞼深邃的黑眼圈太過招搖,實在讓人無法忽略。「對不起。最近準備英檢考試,熬夜沒睡好……」如果能夠把自己賣給鳳凰航空一百輩子,其實是一筆蠻不錯的交易呢!安雨甜在內心狂想。
「妳愛熬夜是妳家的事,出來工作就不要把自己當小孩!尤其在我們鳳凰航空這種大企業,小小的一個失誤,就會影響上億的營收,還有幾萬人的生計。」
李室長把報表用力摔回給安雨甜,「上班時間請記得把大腦帶來!如果妳有的話。」
李室長,暱稱Miss李,戴著黑框眼鏡、頂著一頭80年代復古米粉燙。
她心思細密,行事嚴謹,是鳳凰航空總裁歐尚恩倚賴的重要人物。
安雨甜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表單認命地拾起,整理好後,再轉向李室長一鞠躬。
「李姐您別生氣,我下次會更仔細。」
「唉唷唷,帶新人會折壽呀。」李室長故意大嘆一口氣。
聽見李室長高分貝修理新人,讓歐尚恩的心情更加煩躁。
他用食指戳了戳太陽穴,把鼻梁上的細框金絲眼鏡取下,調鬆領帶,讓緊貼脖子的襯衫領口不再束縛。
沒有鏡片遮擋的雙眼,少了防備的偽裝,歐尚恩露出原本眉目俊雅的相貌。他斯文憂鬱的氣質,和幾分不設防的脆弱,從不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現。
想擺脫身心的沈重,他走到落地窗前。從十八樓的高度,俯瞰看著公司園區內忙進忙出的員工身影,一個屬於他的王國。
歐尚恩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就算穿著厚重繁複的西裝,在身上也不覺得累贅,反而凸顯他孤傲冷絕的貴族氣質。
他盯著遠方,不自覺把身體的重心倚著窗框,修長的雙腿微微交叉。從窗外透進的光,把他孤單的身影映照得極度優雅,像是一幅畫。
歐尚恩若有所思,強迫自己深呼吸,讓更多的氧氣可以到達腦部,讓思慮清晰。
這是他接管『鳳凰航空』的第七年。
鳳凰航空的股票年度獲利不如預期。加入寰宇航空聯盟後,航點快速擴展,機隊需要擴編。
但是他身邊的老臣逐漸凋零,沒有恰當可靠的顧問可以供他諮詢。剛上任的主管團隊尚未穩固,屢屢傳出職員不服主管帶領,鬧出一些爭執,還上了媒體。
連原本帶領機隊二十年的總機長也退休,換新生代接班。
鳳凰航空處在蛻變的陣痛期。
他疲倦極了,如果可以,他很想放下一切,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放逐自己,好好沈澱。
周遭的環境單純了,心,應該就會清澈。
他就有把握該走下一步棋。
可惜,這是最奢侈的妄想。
這個節骨眼,鳳凰航空一刻也不能沒有他。他若撒手,幾萬人的生計該怎麼辦?他可以疲倦焦慮,但集團不行停止運作,員工不行沒有依靠。他只能繼續獨自承擔,默默與內心的焦慮戰鬥。
在最需要安靜與效率的時刻,秘書室的新人報到後,徹底破壞了這一切。
這女孩讓李室長一再扯開大嗓門說教,讓歐尚恩要不注意都難。他撐著額頭,嘴角抽了抽。
到底是什麼樣的新人,能讓李室長扯開嗓門?
懷著一絲好奇,他悄悄走到門邊,透過玻璃門看向秘書室。
一個瘦弱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女孩穿著公司基層員工的黑裙白襯衫,髮髻盤得歪歪扭扭,看起來像隨時會散掉;她蹲在地上,低頭整理被摔亂的報表,單薄的身形像風箏一樣脆弱,彷彿站在機坪會被飛機渦輪的氣流捲走。
然而,當她抬起頭時,那張臉龐卻讓他一瞬間怔住。
她的肌膚如白瓷般光滑,碩大的雙眼清澈明亮,帶著溫暖的光芒。
那神情,不知為何,勾起他心底深處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哪裡見過她嗎?
他記憶力一向超群,但腦海中卻搜索不到任何答案。
安雨甜渾然不覺身後的目光。
雖然被李室長嚴厲教訓,但安雨甜卻甘之如飴。
她低頭默默整理著表單,心中暗暗告訴自己:
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一定要珍惜!再苦再難也沒關係,進入鳳凰航空,是人生中最大的轉折!
整理完後,她站起身,再次深深一鞠躬,然後輕快地回到座位,重新開始打那份空中巴士合約書。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出錯!
「一定不能再搞成兩百台飛機!」
她咬著筆帽暗自發誓,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抹可愛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