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輯｜走過生命低谷的艱辛之作：莊啟馨《光照進來的地方》

可能你對莊啟馨並不熟悉，但你或許聽過劉德華的〈海闊天空一路藍〉或是郭靜的經典作品之一〈想個不停〉，皆出自這位馬來西亞的實力創作女聲之手，她的作品也曾收錄於楊丞琳、張棟樑與辛曉琪等知名歌手的專輯中。

距離莊啟馨上一張作品已經睽違 7 年了，7 年的時間能夠歷經的人生轉折與考驗其實相當龐大，《光照進來的地方》正記錄了她這些年所遇、所見以及親身經歷的各種生命可承受與不可承受的重量。遇見這張專輯前，對莊啟馨是完全陌生的，初聽的第一印象是一種寫實卻不沉重的作品，但是細究歌詞透露出那些可意會或需要多些思考去理解的人生過程，會發現莊啟馨內心堅強的走出黑洞的泥淖是令人敬佩的。

一張記錄生離死別經歷的專輯，專輯名卻喚作「光照進來的地方」，很喜歡如此的反向命名，生命的旅程並非只有一種角度去詮釋，而是端看我們如何去體會、轉念。本篇專輯推薦也邀請到莊啟馨分享 5 題關於專輯創作的 Q&A，讓聽眾們能更貼近專輯的概念與故事。

Q：《光照進來的地方》專輯封面設計是以妳的個人形象為主，有發現在臉部還另外多了兩種類似面具的表情，請分享這次專輯封面設計的概念或想法？

它是脫殼的過程：低谷、清醒、重生。專輯封面的人物不是一般的寫真美照，皮膚處理過偏像一個雕像，宏偉也脆弱，被崇拜的同時也容易被粉碎。

Q：睽違 7 年的新作品《光照進來的地方》，專輯是集結了這些年生離死別的人生經歷，當妳完成這張專輯的時候，最深的體悟是什麼？

當初以為不可能的，都實現了，只要不放棄自己。

Q：〈冬日夢〉是和父母有關的歌曲，我很喜歡歌詞「人還活著的話／建議你不要建議他人／你過好你自己吧／修好蓋好你的人生」會寫出這段歌詞的體會是什麼呢？

我們這些孩子，對父母有很多意見，父母在世時，我們覺得自己多了不起，父母告訴我們那些忠言，我們當屁話。當他們真的走了，真的不會再醒來和我們勸說，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個笑話。

Q：〈⁠⁠親手幹掉那個頹廢的自己〉歌名有一種向自己宣戰的感覺，妳詮釋歌曲的時候卻是柔軟的、撫慰的，請妳跟我們分享寫這首歌時的狀態和心境？

這首歌從柔弱的聲音到吶喊，我本性像父親，骨子裡是溫柔，同時也對各種挑戰總是膽怯，我知道自己是個優秀的人，但我一定要殺掉那個「總是害怕、無助、詛咒自己沒有用」的廢物。

Q：〈做馬該〉是專輯裡我非常喜歡的歌曲，尤其是那段 Rap！有特別關注到妳在 StreetVoice 平台對歌曲介紹是這麼寫：「我的小寫，小我也很重要的。」這首歌可以說是妳的內心小孩的呢喃嗎？

有我，也有我觀察別人的寫照。比如「討厭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毀掉一天的快樂」這句寫給自己，像「堅持是什麼屁我聽到都疲憊／爸媽的本事不是我的本事／我有事認為人生是自討苦吃」這句寫別人。埋怨的話吐露一堆，結果還是回到自己身上，有多懶、有多厲害和浪費時間、有多愛攀比，只有自己最清楚。

專輯收錄的歌曲有與親人相關的故事，如專輯開場曲是從親戚的角度去描寫因病度過餘生的〈阿叔〉、為有語言遲緩的孩子寫的〈Twinkle Twinkle Not A Little Star〉以及與父母連結的〈冬日夢〉。可能是因為也歷經過母親的離世，在聽〈阿叔〉感受到生命無常的深度，雖以親戚的人生經歷創作，也間接帶出照顧病人的所需的心力、精力的艱難，同時也聽見莊啟馨對於生命的體悟，一個平凡真誠過一生的人，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向這個世界說再見，旁人僅能給予祝福和祈禱，讓生命自然的留下結局。

與步行者合作的〈冬日夢〉，這首歌特別把喜愛的歌詞獨立出來問了專輯創作 Q&A，得到的是一個非常衝擊我內心的答案。已經為人母的莊啟馨能夠直剖且真實，說起來也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面，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這是我聽這首歌還未能去誠實面對自己的那一面，聽眾或許也能在心中悟出自己的理解，父母的言語可能不那麼好聽，卻滿滿都是對孩子的愛護、疼惜。

談到對孩子的愛，〈Twinkle Twinkle Not A Little Star〉是專輯最惹人鼻酸的作品，有溫暖、有母親的愛、有從最獨特的角度去看待孩子所散發的光芒，這首歌也能傳遞出珍視自己與他人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想法、可能是價值觀、也可能是喜好等等，當我們更溫柔的對待自己，便會成為屬於自己最獨一無二的那顆星星，照亮自己。

專輯收錄的一曲〈手〉，此曲是琳聽覺得專輯中必須細品的歌曲之一，能把「手」作為描述戰爭下那些殘忍又令人心痛的畫面，可說是再貼切不過的創作，莊啟馨從戰爭的景象看見了每個人的手，手能夠完成的事情有那麼多，偏偏被用在作為互相傷害、殘殺的媒介，歌頌著「到底這個世界瘋夠了沒有？」這能令人感到不痛苦嗎？

〈我哋點解結婚〉歌名以粵語的「點解」（意指：為什麼？）作為對婚姻的提問與自問，歷經了離婚的莊啟馨，在歌曲並不藉由如此的挫折就把婚姻看做一件失敗的事，反而是擁抱了在婚姻裡的所知、所感，自問的同時也是向聽眾提問，為什麼結婚呢？聽此曲時，我覺得這題好難（笑），但我想，無論是正處於幸福的婚姻中，或者是正在歷經婚姻相處的艱難、以及離婚的人們，大概都能在這首歌裡尋找那些沒有想過的「為什麼」吧。

專輯有 3 首關於莊啟馨探索自我與人生課題的歌曲，在本文一開始提及這張專輯是記錄了她走過生離死別經歷的作品，這 3 首歌可以說是翻開了莊啟馨最赤裸毫不掩飾的樣貌，如果說音樂人做音樂傾向寫出真實、貼近的自我，那麼莊啟馨的專輯必定是最佳的作品。

這首向自己宣戰的〈親手幹掉那個頹廢的自己〉，bridge 歌頌著「人生是祝福還是詛咒」，這題全憑個人對人生的體會去理解的叩問，聽來特別引人思索，專輯已經聽了幾十遍後，每次聽到此段依然會讓我停頓思考的部分，或許是莊啟馨對於音樂創作掌握的熟悉度與力度的經驗，即便睽違 7 年再推出新作，仍抓住了引起聽眾共感的關鍵。

〈我裡〉是一首潛入自己的心呼吸的作品，是一首每個人都要找到去沉澱自己的心的方式，歌曲猶如創造了一個空間讓聽者去尋找自己內心的平靜，但也描繪了莊啟馨如何面對躁動的心並使其寧靜的過程，不提供方法，而是給予畫面的景色，交織成進入聽者內心的音樂種子，長成聽眾想要的形狀，琳聽認為不是容易產生共鳴的作品，卻是一首耐尋味的歌曲。

專輯的最後一首歌，也是琳聽最喜愛的〈做馬該〉，歌名是客語的「做什麼」之意，對歌曲的初印象並不覺得是沉重的作品，選擇歡快的 Funk 樂風把歌曲略為嚴肅的人生課題轉換了另一種面貌呈現，對待生命的每種課題只能回歸到自己，此曲作為整張專輯結尾的歌曲，在一定的程度上也代表了莊啟馨領悟了沒有標準答案的人生之指引與理解，對於生命的看法已有了與過往不同的昇華。

《光照進來的地方》挖掘了生命深沉的議題，它是一張走進內心暗處給予希望的作品。行文至此，專輯帶給我的想法是：「只要你能說得出來、你能面對內心最脆弱的一面，那麼就能再繼續前行。」莊啟馨以人生最為低潮的階段，告訴我們身在黑暗中並非絕望，身在谷底仍然會看見所盼望的光芒，迎向另一個新的生命旅程。

🎤完整專輯聆聽

●本文照片提供：莊啟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