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
兩人到講堂時,演講尚未開始,而祐希正要入座。她躡手躡腳走到祐希身後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到走廊說話。祐希是 彥青的大學同學,素有敏感體質,因此很早就開始靜修。然而她這一面對外人都是秘而不宣的,旁人頂多知道她是有信仰的人罷了。聽她說完房間的詭異狀況,祐希皺著眉,陷入思考。
「山精嗎?」面對彥青的詢問,祐希沒有答話,實在是她不知道,也不是很想去現場看。
『有可能,但我也不確定....一般山精比我們怕他更怕我們』
「有害嗎?」
『如果無害,通常也不會侵門踏戶,這個毫不避諱地行為感覺很詭異。重點是似乎只有你們看得到,也只有你們房間有....感覺到像是對著你們來似的...』
「不過看起來,總不能回去睡了吧...」
『我覺得不要回去了,只是...』
如果對方有惡意,那些腳印是一種示威,那麼鐵定下不了。妄動反而還有危險。
但是她倆現在去哪裡都不會更好,只要還在山裡,就在人家的鼓掌裡。對方在明,他們在暗。
過了半晌,祐希抬起頭,對彥青說道:
『去找這裡的主人吧。只有他可以幫忙了』
『主人?』芸熙轉頭看看祐希,又轉頭看看彥青。一個摸不清楚兩人話中究竟何意。只見彥青點點頭,也無意多做解釋,只叫芸熙去跟老闆謊稱兩人肚子痛要去廁所,接著便單獨和祐希兩人結伴前往後山。
祐希口中的「主人」是指「地主神」,是該地的守護神,類似土地公或是山神般的存在。山神屬於自然景觀再經過當地居民虔誠膜拜後幻化為神,如日本三重縣的飛瀧大神便是由瀑布幻化為神,地祖神倒不一定是由自然景觀所變成,也有後來才降臨到此地,鎮座當地為神的。
兩人依著靈擺指示來到後山。這裡看似鮮少有人來,連路面都是泥地而非整理過的柏油地。時值深秋,滿地遍佈金黃落葉,林中連一絲鳥鳴之聲都沒有,只有兩人踩在落葉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極力屏住的呼吸聲。
走了大約30分鐘左右,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來。泥土道路的盡頭是一片有著半面斜坡的寬敞林地,在林地中央倚著斜坡之處,放著兩個木製賽錢箱。然而那卻不是普通的賽錢箱。
兩個賽錢箱各自都有二到三層樓高,襯著周圍高聳入天的松柏,顯得威嚴赫赫。誰都無從得知這賽錢箱到底從哪、又是怎麼運到這兒的,畢竟一路上地面崎嶇不說,道路寬度也只夠兩人並肩而行,另一邊又是直通山下的陡坡,怎麼看也不適合搬運東西,更何況是這種好幾噸重的東西。
其中一個箱上題著兩大字:「泰安」
另一個上面的字則是十分斑駁,已經看不出原本寫些什麼。
彥青與祐希雙膝觸地,恭謹地行上一大禮。
林中揚起一陣沁涼的秋風,吹在身上卻一點都不起涼意,反而有種胸中開闊之感。
『跟主人說明一下吧。』
彥青將剛剛遇到之事一五一十道出。稟告完畢後,便靜候祐希的「聆聽」。
不一會兒,只見祐希歪著頭,神色露出苦笑困惑之意。
『祂要請妳去拿一樣東西,帶著回家...』
「拿什麼?」
『去那上面』祐希抬起頭,望著眼前高聳的賽錢箱
『祂說上面有祂的御神體。祂叫妳拿下來帶回去。』
「什麼?」
彥青愣了一下,拼命搖頭。
「我怎麼能帶走地祖神的神體呀?你確定沒錯?」
『我也覺得怪怪的...可是祂真的這麼說...』
「該不會妳聽錯了吧,還是山精搗亂隨便用什麼訊息干擾妳?」
『不是,山精不敢靠近這裡的。難道妳不覺得這裡縱然沒人,卻有一種很安穩的感覺,不像剛剛在中心那裡嗎?,祂說妳把神體帶著,就能保護妳了』
彥青抬頭仰望著那賽錢箱。雖說「在上面」,那可是一個要爬相當1.5層樓的功夫啊。摔下來不死也半條命。
『後面有繩子耶,妳看,應該常有人爬喔』
祐希繞到一邊,看到箱頂垂下兩條繩子,還有一個簡易樓梯,看來的確是可以攀爬的。
『去啦去啦,祂不會害你的,不然你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啦。妳又沒有守護神。』。
彥青嘆了口氣,還真的沒別的辦法。她把繩子繫在腰上,祐希也幫忙確認繩結穩固後,然後 彥青就開始攀爬,往上前進。
這巨型的賽錢箱建築雖是木製,表面卻沒有青苔或腐朽,樓梯本身也沒有任何鏽蝕,釘得很穩固,顯然時時有人保養。過了半晌,她終於氣喘吁吁地爬到了頂端。
原本想著上頭應是有個小型神龕供奉著神體之類的,然而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小桌,上面披著塊潔白的棉布,棉布中央則是一把木柄小太刀。
『有看到嗎?』
地面傳來祐希的呼喊。
「我要拿了喔⋯⋯不可以用雷劈我喔⋯⋯」
彥青屈身跪下,對小太刀行標準的二禮二拍手一禮。
「小妹拜領了」
話音剛落,忽地面前吹來一陣微風,將一陣若有似無的輕笑吹進她耳裡。
(別怕。)
那是她從未聽過的聲音。很淡、很輕、一個男聲,古老卻極具魄力的存在。原本若連不該存在此處的聲音都聽得到的話,一般人就該要嚇到尖叫了,然而她卻感受到一股能將焦躁全數吹散的強大安全感。
好懷念的感覺。
彥青收攏雙手,將小太刀抱在懷裏。
您的名字是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