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和家人過清明節,感覺輕鬆多了。」
忙了一天下班,採買完生活用品要騎車回家前,他心裡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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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被自己嚇了一下,清明節是一個慎終追遠的日子,
「沒有祭拜祖先會不會不孝?不過我不是不拜喔,是因為最近太忙,本來就打算過兩週工作忙一段落後再去祭祀。」
看似安慰又合理的念頭在心中自問自答也是在和祖先告解,一邊上車踩起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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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著風回想每次的清明掃墓,好像也只是表面客套,最近在幹嘛啊發生了什麼趣事嗎工作如何感情狀況如何有沒有存錢啊又買了什麼,有時候太累不想社交,自己戴著耳機聽音樂睡覺度過車程,心想著「我本來就只是為了阿嬤、阿公和爸爸來的。」
小時候總幻想每年的各大節日全家一起出門似乎才有儀式感,連假後才有和同學分享的談資,後來大了一點熱衷過節想拉近家人的關係,嘗試著多聊天互動,配合聊著不感興趣的話題,有時關心近況有時唸個兩句督促他們,偶爾也要在該笑的時候禮貌地哈哈笑幾聲,
「啊….不過他們好像不太會關心我的近況,可能他們不懂得聊天吧?」
不經意的笑了出來,只是騎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沒有人注意到,每個行人都忙著要去下一個地方,每輛車都衝著往目的地前行,閒散的人坐在路邊像在等待著誰,三兩成群的學生則嬉笑逛街「好像只有他們沒有急著去哪吧?」
就這樣想著騎著,晚上的風輕柔的撫在臉上很舒服,轉進小巷後讓他想起外婆家附近鄉間小路,寧靜的環境讓他好像突然通了,「我不用被我的家人理解,我不用渴望他們的理解。」他本以為他總是在追尋著外界的肯定是來自伴侶,來自工作,來自社會大眾,而這些追尋他已經想拋下,不是放棄不是逃避,而是他想通要追就追自己想要的,而不是他人的眼光,又這一刻他懂了,他不用追尋家人的認同,關係平淡就是平淡,想法不同就是不同,儘管有著「家人」的緣分與稱號,不用再被這層關係業力綁架,本來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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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父親在世時曾經的暴力行為,對他來說就是錯誤,儘管生活日常方面有照顧到家人們,不過錯就是錯,頂多能說晚年有開始反省改進變好,曾經仍是一個罪人,這是他的感受和想法,別人的觀念想法並不能強加上來;而母親的忍耐與任勞任怨也是不好的,他常常同情她,覺得她很辛苦,小時候聽到「家後」這首歌總會想哭,因為想到辛苦的母親為家裡的種種付出,不過老實說這些都是母親自己的選擇,年輕時伺候公婆,照顧忍受鬧心的丈夫,老了照顧不成熟的孩子,這樣的人生是大多傳統華人女性的映照,
「我覺得是不好的,不過我不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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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彎切入類似工業道路的馬路上,路變成寬廣的雙向道,晚上的車流不多,路燈也不多,月光一路相隨不覺得漆黑,一陣大風刮了起來「好爽啊!」他越騎越快,乘著大風享受著這股暢快感,他懂了,他懂了風帶給他的訊息,他是如此的自由,他是如此的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