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The Shroud 小裹屍布》-Jacob and Wilhelm Gri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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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水珠悄然地浸濕了男孩的衣裳。
再來又是好幾滴。
男孩自顧自地擺弄著沙土中的碎石,將它們聚集、散開、再聚集。
成群的石子邊不遠處,有著一雙呈暗藍色的翅膀。
黑框藍閃蝶,在男孩的故鄉被稱為「世上最美的昆蟲」。
但這隻本該閃爍著亮眼的藍,在陽光下熠熠飛舞的蝴蝶,現在卻懨懨一息地躺在沙土地上。
翅膀的藍色也正漸漸褪去,好似被沙土掩蓋了光彩一般。
男孩沈默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逐漸逝去的生命。
待到其已無絲毫生氣,男孩掬起一旁的沙石,撒在蝴蝶的屍體上。
將其輕柔地埋葬。
按壓在沙石上的雙手,感受不到絲毫波動,如此平靜,生命似乎從未降臨。
「從此安息吧。」男孩輕聲說道,撐起濕透的外衣站起身,往一幢老房子走去。
雖然外觀老舊,外牆還長出了藤蔓,但屋子裡面卻毫不粗陋。
嶄新的掛燈、嶄新的沙發、嶄新的桌子、嶄新的櫃子與床鋪,有如神殿般一塵不染。
本該是如此的,在男孩的記憶中,這是他家中的模樣。
但如今,一踏進屋內,掛燈上纏繞著蜘蛛絲,沙發與桌子雖毫無破損,卻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
男孩露出嫌惡的表情,卻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避開家具,沿著走道走向房門。
房門半掩著,門與牆壁的夾角處有幾隻小蜘蛛垂降而下,隱身在塵埃中。
顯然此處已經許久沒人出入過了。
一個女人坐在床上,身形消瘦,靜靜地望著窗外。
男孩默默地走到床尾,終於看清女人的面容。
形容枯槁,雙頰與衣上殘留的淚痕清晰可見,駝著背的身軀讓原本瘦弱的身形顯得更加孱弱不堪。
孩童的嘻笑聲從遠處傳來,女人的身體開始顫抖,淚珠奪眶而出,沿著眼頰,低落。
男孩的衣裳又沈重了幾分,他皺起眉,奮力爬上床尾站起身。
「媽媽,不要再哭了。」他說。
女人驚恐地瞪著眼前出現的男孩,身穿著衣角滴著水、濕透的羊毛壽衣,熟悉的面孔帶著些許慍怒。
「你……」
「因為你一直哭的關係,我的衣服都濕透了,完全睡不著。」男孩埋怨的口吻打斷了女人混亂的思緒。
一陣靜默後,男孩嘆了一口氣,拖著還在滴著淚水的衣服,轉身離去。
女人愣了一會兒,終於起身朝門口衝去。蜘蛛和小昆蟲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都躲了起來。
但是當女人站在屋前四處張望,男孩早已沒了去向。
她喪氣地走回家中,被屋裡的荒涼嚇了一跳。
自從男孩逝去後,她就再沒踏出過房門。最初有幾個鄰居會來探望,但後來,一個個都消失了。
這是為什麼呢……明明之前還和他們相處的不錯……
女人懊惱地想。
在男孩在世時,長得非常漂亮,有人說說這個孩子就像是從天上降臨的天使一般。女人聽了也非常高興,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遇到的所有人。自己也將兒子視作來人世修煉的天使般崇拜與寵愛著。
但某一天,男孩生了場重病,很快地去世了。
女人的世界就此崩塌。
想到這裡,女人差點又哭了起來,但她回想起剛剛來過的男孩所說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讓他無法入睡。她趕緊收起淚,開始打掃房間以轉移注意力。
男孩撐著臉靠在窗邊,看著女人忙進忙出,屋內漸漸變得整潔。
一束光從男孩身後,穿過窗戶灑進客廳。
他勾起笑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消失了。
男孩從此再沒出現過。
陽光穿過樹葉,悄悄流進沙土地。
一隻藍閃蝶停在一旁的灌木叢上沐浴著陽光,不久後又展翅飛向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