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微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辦公室。
天色早已暗了，街燈在濕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將昏黃的光影鋪在街道上。繁忙的都市像一隻無眠的巨獸，吐出一批又一批疲憊的人們，每個人都步履匆匆，與她擦肩而過。
今晚又是加班到九點，腦袋裡只剩下一片混沌。
她拉緊外套，彎進一條小巷，想抄近路回家。這條巷子早已走得爛熟，幾乎不用睜開眼也能通過，但今晚卻有些不同。
冷風從巷尾灌來，夾著微微的潮氣。
知微抱緊了外套，一邊走著，一邊努力把疲憊的思緒從工作中抽離。
路邊，一間舊雜貨店悄無聲息地佇立著，玻璃門滿是歲月留下的刮痕與塵垢。
就在經過的瞬間，眼角餘光無意間掠過了店門的玻璃。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知微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心頭湧上一絲說不清的寒意。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去——
那不是她。
玻璃中映出的，不是她熟悉的圓臉和短髮。
那是一個穿著素雅長裙的女子，眉眼溫柔而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髮髻高挽，髮間插著一支素銀簪。陌生而又……奇異地熟悉。
知微愣在原地，心跳驟然加速。
她眨了眨眼，倒影卻依然靜靜地望著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笑。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知微猛地轉身，巷子裡空無一人。
再回頭看去，玻璃中只剩下自己疲憊而蒼白的模樣。
「……見鬼了。」她喃喃自語，快步離開那扇玻璃門。
知微抱緊雙臂，鞋跟踩在地上，發出急促而單調的聲音。
巷子像一條無聲張開的嘴巴，將她一點點吞噬。
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
黑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蠢動，悄無聲息地，從她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靠近。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耳邊響起一種細微的沙沙聲，不像風，不像人，只像……什麼濕冷柔軟的東西，正輕輕劃過牆角。
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
她的指尖冰涼發麻，胸口壓著一塊無形的石頭，每走一步，都像被某種東西在身後輕輕地、溫柔地推了一把。
一秒鐘像被拉長成一世。
知微咬緊牙關，壓抑著回頭的衝動，頭也不回地衝出巷子，直到街道的燈光重新落在她身上，才敢停下腳步。
背後——空無一物。
只有風，輕輕地撩過她的耳際，像是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
她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頰，努力將剛才那股荒謬的恐懼壓下。
也許只是太累了，她想，自己一向神經大條，怎麼今天會這麼敏感。
知微加快腳步回家，餘光卻忍不住往身邊的櫥窗瞥了一眼。
空蕩蕩的玻璃裡，倒映著她微微低垂的臉，模糊而蒼白。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倒影裡的自己，好像慢了半拍，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無聲地，看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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