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辦的鐵櫃被夕陽染成溫暖的鐵灰色,空氣中瀰漫著田徑隊常用的酸痛貼布氣味。少女獨自整理器材時,背後傳來椅腳摩擦地面的聲音。
少女一頭霧水地轉身,看見少年屈著長腿坐在塑膠椅上,髮梢沾著汗滴,短褲褲管隱約可見結實腿肌,而他手裡正握著她早上塞給他的能量飲,捏得皺巴巴的。這畫面竟讓她耳根莫名發燙……做為田徑隊經理,她不是早該習慣這樣的場景嗎?
「這問題是什麼意思?」她掩飾般地抓起抹布,擦拭根本不髒的桌面。自從上學期這位全中運選手轉學過來後,全校女生經過田徑場開始放慢腳步。她清楚記得他初登場時跑出的11秒28,看台上瞬間炸開的尖叫幾乎要掀翻計時板。
「因為我不要當ACE,」他猛地站起,聲音宛如石頭劃過粗糙砂紙。她這才注意到,他右膝上還貼著自己為他纏繞的膚色貼紮。
「我只想在妳心裡當個普通的男生,可以嗎?」
什麼意思?不解的她任由他漸漸逼近,眼睛只能盯著他短褲上的三條白線。她突然想起昨天他蹲在圍牆旁餵校貓的模樣,那時他笑得毫無防備,指尖還沾著貓罐頭肉渣,和跑道上鋒芒畢露的ACE判若兩人。
「但是你不管在什麼場合都是絕對的ACE啊,」隨著他的身影罩下,她聽見自己慌亂的聲音:「功課也是運動也是……」
語尾戛然而止。他的手指抵上她的額頭,輕輕撥弄她有些凌亂的瀏海。她突然意識到這距離近得能看清他鼻尖上的細小黑頭,而他眼底翻湧的熾熱,絕不是那種談論比賽時鬥志般的熱情。
「學姊!!!」社辦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個高一新生們抱著水桶湧入。她緊張後退時絆到椅腳差點跌倒,而他則迅速轉身面向窗戶,泛紅的耳垂卻出賣了自己。
「我們來冰敷!」活潑的學妹舉起冰袋,完全沒注意到室內微妙的氣氛。她強迫自己恢復鎮定,機械般地指導學弟妹如何使用冷凍噴霧,眼角餘光瞥見他默默撿起她掉落的髮圈,塞進褲子口袋。
直到最後一道夕陽從百葉窗縫隙滑入,他才從喧囂中若無其事走近,用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量說:「至少今天放學……別從後門繞路躲我。」
社辦的時鐘忽然整點報時,少女的心跳聲竟比電子音鳴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