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黎明
在後台的兩位工作人員面對著面,換上了一套略顯滑稽的戲服。
扯破的衣物被折疊整齊好好地放在了一邊,周嚴嚴肅而保有一絲溫柔的眉眼和手上的玩偶裝簡直是反義詞一樣的存在,他的神情透露著疑惑,偏偏眼前人是那麼地肯定,而他通常不會質疑她的決定。
在這個社會裡,男人裸著上身也許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但被眾人看的對象是周嚴,龔瓏不會答應。
「必須這麼穿?」
他問,僅僅是為了確認。
「其他戲服目前都有人使用,你知道劇組不會買多餘的東西。」
龔瓏簡短地說道,雖然語氣正經,但唇上還是忍不住在對方套上玩偶裝戲服時輕輕地彎了一下,這件衣服自從去年的兒童劇團來這所劇場表演,並且將它遺落以後就再也沒有動過了,視線由下而上掃視片刻,她一手撐在下巴上,耐人尋味地說道:「很適合你。」
「別笑話我了。」
周嚴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從玩偶裝的嘴巴處找到開口,將頭伸出去,他像是被喙緊緊銜著的腦袋,這玩偶裝算是穿好了,這是件黃色小雞的玩偶裝,他壯實的身子在這裝束裡顯得極度違和,甚至仔細看,能在腹部看見他隱約顯露的肌肉線條,讓他不自覺彎下腰,簡直就像是一個不熟練的、和孩子說故事的大哥哥。
「如果下次不想這麼穿,就在搬東西時小心點。」
龔瓏垂下眸子,說出了自己一直掩藏在表面之下的擔憂。
「那顆釘子刺破的只是你的衣服,沒有人能保證下次不是你的皮膚。」
要不是偶然瞥到,在演出開始前忙得團團轉的服裝管理師根本難以注意到對方被劃破的衣服,一開始周嚴還為了讓她不要太擔心自己而說了謊,說自己不知道是在哪裡鉤到的,奈何當演員全數上台,終於能閒到中場休息的她沒多久就找到了周嚴,並且把他帶到了沒人用的休息室裡換上衣服。
只是周嚴怎麼也不會想像到,一向有著尖銳獨特審美眼光的龔瓏會拿來布偶裝,他甚至一度懷疑是對方存心這麼做的,因為他不夠珍惜自己的身體。
淺淡的粉色划痕在腹部處,在換衣服的剛才讓龔瓏一覽無遺,他低下頭,無法否認這是自己的失誤,輕輕地移動到了對方的身前,用兩隻伸不出手指的鳥翅膀擁著對方,輕薄的戲服彷彿在他們兩人的肉體間不是什麼隔閡:
「我會注意的,謝謝妳。」
雙手抱胸的龔瓏在對方承認錯誤的那刻鬆懈了下來,她的心跳不知是否會被對方偵測到,頂著微紅的臉頰,她差不多該去為準備下場的檢查服飾的完好度了。
離開後台時,正巧被一對母女看見了。
「媽媽,那是奇妙鳥!」
那孩子指著周嚴說道,尖銳的聲音引來了更多本來路過的行人圍觀,周嚴這才想起來上次在台上替奇妙鳥的戲陳設佈景時,那下面的觀眾席坐得有多滿。
他將求助的視線投向龔瓏,只得到一句輕描淡寫的唇語:「自己處理。」
看來龔瓏的氣倒容易消,只是這玩笑的盡頭,還不知道在哪兒。
後記。
龔瓏的嚴格是整個劇場都知道的事。
她並不會因為演員趕著上台就鬆懈半分態度,做事精緻而迅速的她分明只是這個季度剛進來的新人,卻一路晉升,如今都獨當一面,能夠成為一手包辦一檔演出的服裝管理師了。
當有天照常來上班的眾人看到她用慢條斯理的語氣和某位陳設師爭論,而爭論的主題是為什麼要讓紅衣的演員坐在綠沙發上時,他們知道了兩件事。
一、龔瓏真的很嚴格。
二、並不會因為對象是個正在追求著她的人,她就下放自己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