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知落醒得特別早。
她夢見自己彈鋼琴——那是一架黑色立式琴,琴蓋開著,白鍵舊了些,卻閃著微微光澤。
她的手指很自然地落下,像熟練地彈過千百次,可下一秒,那熟悉旋律卻像是悲傷的哭聲穿過琴鍵流出來。
她嚇醒了,眼角有淚。
從小到大,她學畫、學書法,手工課得滿分,可唯獨碰不得鋼琴。只要靠近,就莫名煩躁,甚至會手抖。
媽媽總笑她沒音感,她也從沒解釋。
她不知道的是,程晏的手,曾在鋼琴上為喬栩彈過一首又一首情歌,而喬栩,坐在她身邊,只願她永遠彈下去。
—
中午的課程結束後,知落獨自去圖書館。
她的筆記本翻到前天的空白一頁,上面莫名多出一段鉛筆字跡,像是她自己寫下的,卻完全沒有印象。
“雨落那日,我在你眼中看見我的死亡。”
她怔住,心跳如擂。
誰寫的?什麼意思?她翻遍手機記事、日記App,找不到這句話的來源。
是…自己夢裡寫下的?還是…那個雨中的男人?
她開始回想昨天那張臉。他站在雨中,冷冷地看著她,沒有笑,但眼神裡像藏了世界上最溫柔的遺憾。
那眼神太熟悉了。
她忍不住打開 YouTube,搜尋「喬栩 鋼琴演奏會」,一支去年在東京演奏會的影片跳了出來。
畫面一出現,她的手就顫了一下。
是他。那個男人。
那個站在雨中的男人。
他正安靜地坐在鋼琴前,低頭,指尖落下第一個音符。
下一秒,她眼淚流了下來。
不是感動。不是喜悅。
是心痛。是一種幾乎撕裂心臟的熟悉感,像是在靈魂深處的記憶被無聲地喚醒。
她捂著嘴,肩膀微微發抖。
—
那一端,喬栩正坐在練琴室裡,彈的是那一首歌。那是程晏離開前最後彈過的旋律,也是他這輩子唯一沒有公開演奏過的曲子。
這首曲子,沒有名字。
他為她寫的,只彈給她聽。
可今天,他把它錄了音,然後上傳到網路,設定為「限定觀看」。
收件人只一個人。
他在等她的記憶回來,不是因為他貪心,而是因為——
他知道,就算再等十年、二十年、十輩子,她一定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