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動觀點的短篇小說集:《沉》、《生命式》、《呼吸》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人有時候需要救命符。我在憂煩交雜,完全無法靜心的時刻,能鑽進一本書裡,就能享有一段平靜。其中最容易遁入,又能適當探出,不會一次被綁架好幾個小時的選擇,通常是短篇小說集。短篇小說集,就是我的居家旅行必備良藥。


一般的傷痕文學都是對文革的殤慟悔悟跟省思指責,曹冠龍拿黑色幽默包裹一切,把目錄寫成菜單:可食用,去道德。

人性突然被剝除,人們一時無法反應,只能發笑。荒謬絕倫之後,深沉的哀悼底色盡顯。

民脂民膏在古代只是人民血汗錢的代稱,一進入廣希省,一切都變得異常具體,民脂民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民肉鬆廠也真的是人民的肉鬆,如假包換。

把寫實全都套上奇幻的濾鏡,最傷人的卻是那還是寫實。如果只能挑一本傷痕文學,我推曹冠龍的《沉》。



誰不喜歡讀比自己聰慧百倍的作者?村田沙耶香極為纖銳,近乎奸巧,把你我習以為常的日常判斷一個個掀翻,掀翻後世界卻更顯理所當然,高明。

即便生活日常和社會運作的慣例被瞬間凝轉,讀起來還是異常自然,因為體感鮮明。作者把每一套新觀點的體感細細寫出,讓讀者無痕遁入,好像世界從來運作如此,不這樣才奇怪。

從首篇〈生命式〉到末篇〈孵化〉,每個獨立短篇串起來,都朝一個方向傾斜:既有生活模式哪裡不合身?從生命體驗出發,把不合身的規格重新裁剪,重裁出一篇篇故事,全都有完整的世界觀,很讚。



〈呼吸〉這個單篇,我認為是當代最佳科幻短篇。這個故事詩意且完美。詩意是從最遠的距離還能連上意義的心有靈犀;完美需要內在融貫。〈呼吸〉能用純機械的無機世界來完整重現有機生物和生態系的衰亡,還用熵來統一有機世界和無機系統不可違逆的命運,一切完美,我幾乎當詩來讀。

其他的短篇也都遠勝當代絕大多數的科幻故事:用極高的層次來借喻一個概念,卻恰好塞進一個迷人的小故事。

姜峯楠之所以在科幻界地位崇高,實在是因為他的思考層次遠超過故事,永遠能問出迷人的問題。有了迷人的問題,還怕故事不好嗎?


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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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7
謝謝妳這篇,我開啟了生命式,真是被作者奇思妙想給洗了一遍腦。越發覺得小孩養個中年人令之動彈不得又言聽計從的當寵物似乎是個好主意。(咦?這不是許多人的現在進行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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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左馬騳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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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左馬,旅美台灣小說家,主要寫科幻跟推理。已出版作品裡最滿意的是《搏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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