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山巔的樹梢灑落下來,將大地染上一層金色的光輝。辜雨穿著她那套簡潔又優雅的馬術服,綁著俐落的馬尾,靜靜地騎著閃電,帶著狂風,駛向她熟悉的山巔。這片山地對她來說,承載著辜家無數的回憶,也曾是她與父親辜莘共享的特別地方。
這裡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每年冬天,辜雨都會來到這裡,帶著自己的小提琴或琵琶,坐在樹下彈奏幾曲。今晨,輕柔的寒風撫過她的臉龐,帶著些許的寒意,但她卻並不覺得冷。她輕輕拉起小提琴,悠揚的樂聲飄蕩在清晨的空氣中,彷彿將時間也凝固住。隨後,她又換上琵琶,指尖跳動著,曲調平和而深遠,這是她獨自一人時最為平靜的時光,讓她能夠與過去的回憶對話。
演奏完後,辜雨靠在樹幹上稍作休息,眼前是山脈與牧場的無垠綠地。雖然沒有爸爸辜莘的身影,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一種溫暖,這份溫暖來自於過去所有的記憶,來自於她對這片土地的眷戀。當時鐘接近早餐的時候,辜雨再次騎上狂風,帶著閃電疾馳回到牧場。晨光灑落在她的臉龐與肩上,空氣清新而帶著草木的甘甜。她的心情像那兩匹馬一樣輕快而自由,彷彿所有的陰霾都被晨曦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穩穩的平靜與充實。
剛進到木屋的門廊,便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香氣——有煎得微焦的蘿蔔糕香,也有柴火爐上的鹹粥氣味。時苒圍著碎花圍裙,正細心地盛湯。她一見辜雨回來,便笑著迎上前,輕聲說:「快洗個手,早餐都快放涼了~」
桌上擺著幾道熱騰騰的年節家常菜:香煎蘿蔔糕外酥內嫩,搭配自製蒜蓉醬油;柴魚花灑在粥面上,隨熱氣微微飄動;還有一道辜家特製的「五香素拼」,是爸爸辜莘生前最愛的早餐之一,今天也如約出現在桌上。
辜華剛把最後一疊蔥花蛋擺上桌,就坐下來對辜雨說:「今天這餐,是你嫂嫂特別早起準備的喔,知道你會累,也想你吃得開心一點。」
「哥也幫了忙啦,他負責打蛋、翻鍋、然後……把廚房搞亂。」時苒一邊給辜雨盛粥,一邊打趣地補充。
「欸欸,不帶這樣的,至少我把桌子擦得很乾淨吧?」辜華故作委屈。
辜雨忍不住笑了,坐下後輕輕接過粥碗,眼神掠過滿桌的熱食,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溫熱。這樣平凡的早晨,卻有著比節日更重要的意義——那是「被在乎」的感覺,是失去父親後,依然被溫柔圍繞的證明。
「謝謝你們……」她低聲說,眼裡閃著微光,卻沒有掉下眼淚。
辜華看著她,溫柔地問:「還好嗎?別太累,畢竟是過年。」
辜雨輕輕點頭,舀了一口熱粥,微笑說:「沒事,哥。我喜歡這樣,忙碌中也能找到自己的節奏。」
時苒拍了拍她的背:「那就慢慢吃,不急。等會兒我們去檢查馬棚,然後幫你把你房間的舊衣服整理一下。」
「好呀,那等等我也把馬具房清一清,還有新進的飼料,我昨天有瞄到幾袋好像放錯區了。」
三人就這樣一邊吃一邊聊,窗外陽光漸漸灑進木屋,將餐桌上的飯菜照得油亮發光,也照亮了他們臉上的笑意。在這個除夕的清晨裡,沒有大張旗鼓的熱鬧,卻有家人間最實在的陪伴與關心,一點一滴,織成辜雨心裡那道穩固又溫暖的家。
吃過早餐後,辜雨換上工作用的厚外套,套上手套,挽起袖子,便開始打理馬廄。她熟練地清理乾草堆、鏟除馬糞,再把新的草料補上。狂風和閃電站在馬棚一旁,像是懂得這是新年前的重要儀式,乖乖不吵不鬧,只用澄澈的眼睛安靜望著她。
陽光透過木棚縫隙灑進來,塵埃在光線中輕輕飄浮。辜雨一邊清掃,一邊不自覺地想起小時候的畫面——那時她還不夠高,總是要踮著腳才能把草料舀進馬槽。父親辜莘總會站在一旁,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時不時指導她該怎麼用力、怎麼抓好節奏。每年過年前,父女倆都會一同巡視整個馬廄與牧場設施,把一切準備得整整齊齊,像是為春天迎來萬物甦醒作好準備。
如今,雖然父親的身影不再出現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但那些回憶依然深植於心。她停下手,輕輕摸了摸木柱上父親曾刻下的字:「齊心,才能成群。」那是爸爸最常對她說的話。
「我會繼續守著的,爸。」她輕聲說,語氣裡帶著堅定,也帶著溫柔。
接著她走向牧場主屋旁的老宅。老宅的木門上還掛著去年春聯的殘影,紙張已被風霜洗淡,但還隱約能看見「和順致祥」四字。辜雨找出新的春聯和雙面膠,一筆一劃地將新的春聯貼好:「歲歲平安」、「四季興旺」、「春來福到」。每一對春聯都像是與這片土地的對話,也像是對父親在天之靈的問候。
時苒從屋內探頭出來,手裡拿著紅燈籠,「雨雨,我找到燈籠啦,要不要掛在門前?」
「當然要!」辜雨眼睛一亮,走上前接過燈籠,兩人一同把紅色燈籠掛在門樑兩側,燈籠上的金邊閃閃發亮,為這棟老宅添上了節慶的氣息。
午後,辜雨回到自己的房間。這間屋子保留著她孩提時代的樣貌:書桌靠窗,牆上貼著她畫的小馬圖,書櫃上擺著一排排舊書,還有幾張折過邊角的樂譜。她先拿起抹布把書桌與書架擦拭乾淨,又把角落堆積的舊衣服和雜物分類收起。每一次彎腰、每一次抬頭,都像是在和曾經的自己對話。
她從書桌抽屜裡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冊,封面已有些泛黃。她輕輕坐在床邊翻閱,每一頁都是她與父親共同度過的片段:第一次騎馬摔倒時,爸爸抱著她笑;夏夜裡在牧場野餐,兩人肩並肩看星星;還有她生日那年,爸爸親手做了一匹木雕小馬送給她。
那些照片中,父親總是帶著慈祥的笑容,而她也總是笑得燦爛,眼中閃著光。看著看著,她低頭輕輕抿唇,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情感,像是懷念,也像是一種無聲的誓言。
她將相冊蓋上,輕輕抱進懷裡,閉上眼,那份熟悉的氣息彷彿還在房裡盤旋——她知道,這個家還在,而她,也正在慢慢學會成為可以撐起這個家的那個人。
「爸,如果你在,會怎麼看我呢?」她低聲自語,心中對父親的思念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