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延續
外頭的風濕冷濕冷的,吹得人心裡難受。待了一陣子便叫紀頌言帶著我進去了,進去之後,趁著自己還清醒寫下自己的感受。又叫他去附近便利店給我買茶與糖果,我希望他能回來的晚一些……再晚一些。在他買東西的時候,我在替我的日記寫下最後一夜,每一個字都是我在世界留下的痕跡,可能輕如羽翼,可能存在如鴻毛般輕輕撫過,但我沒有任何一次如此矛盾,既希望紀頌言能看到這本書,又希望他看不到,但如果他真的看見了,我希望他在看完後能不那麼孤單,看不到的話也希望他不要因為逝去而感到悲傷。
——「我這一生有三個名字,一個叫做杜若美,一個叫做姜靖,另一個也就是我最後一個名字——紀詩載。都說名字具有意義,但我的前半生,既與杜若美這個名字糾纏不深,甚至可說是毫無瓜葛,若論意義我其實根本不知;第二個名字,是由我的小姨姜敬英取得,她見證了我的生命的跌宕起伏,也從一個小女孩,成長成一個女子,她是我一生最敬愛之人,但若論我最愛的名字,想必是最後一個——紀詩載,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但並不是因為名字裡的文雅程度,更不是人所造成,而是我逐漸明白這個名字的意義,而非像從前一般毫不知情……那是一種對於自我生命的認知。」以及對人生的一種旁觀。
我想我的人生到這裡,已是圓滿。】
——自傳結束——
當自傳結束了,紀頌言依舊停在那最後落筆觸的微顫,或許是突然看見最後她因為生理的不適,產生的顫動,以及最後落筆後暈落得墨漬的堅定。他突然發覺人類在生命面前的渺小,也發覺其實紀詩載其實比他更早發覺,但可能就像一個咒語或者詛咒——說出來後就靈驗,他在看完日記後,他的悲傷只剩下空茫無依,而非是對紀詩載痛苦的不忍,與對她離去的無法接受。他突然有一瞬間的晃神,他好像在對街看見了阿姨的影子,或者是在這本日記裡感受到的一種強烈情緒,讓他在這段忙碌的日子與時間裡,突然想起了阿姨,只是這次沒有往常的震痛與折磨,而是一種遙遠到無法形容的感,是放下嗎?其實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突然發現,他好像並沒有像自己所想的再也走不下去,可能需要一個月……兩個月……
他能夠走下去了,不是因為麻木,而是因為找到了可以走下去的理由。可能是因為那本日記,也可能是因為阿姨的神情與身影如此的輕鬆寧靜,也可能是因為他發現他是紀頌言,而今天的風比往常的溫柔許多。